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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冥二老是趙敏手下頂兒尖兒的能人,豈知兩人合力,不出三十招便已各自受傷。趙敏手下眾武士固盡皆失色,便楊逍和韋一笑也大為詫異。他二人曾親眼見到,那日玄冥二老在武當山出手,教主中掌受傷,不意數月之間,竟能進展神速若是。但他二人隨即想到,教主留居武當數月,為俞岱岩、殷梨亭治傷之餘,便向張三丰請教武學中的精奧,終致九陽神功、乾坤大挪移,再加上武當絕學的太極拳劍,三者漸漸融成一體。二人心中暗贊張三丰學究天人,那才真的稱得上「深不可測」四字。
玄冥二老比掌敗陣,齊聲呼嘯,同時取出了兵刃。只見鹿杖客手中拿著一裉短杖,杖頭分叉,作鹿角之形,通體黝黑,不知是何物鑄成;鶴筆翁手持雙筆,筆端銳如鶴嘴,卻晶光閃亮。他二人追隨趙敏已非一日,但即便趙敏,也從沒見過他二人使用兵刃。這三件兵刃使展開來,只見一團黑氣,兩道白光,簍時間便將張無忌困在垓心。張無忌沒帶兵器,赤手空拳,情勢頗見不利,但他絲毫不懼,存心要試試自已武功,在這兩大高手圍攻之下,是否能空手抵敵。
玄冥二老自恃內力深厚,玄冥神掌乃天下絕學,是以一上陣便和他對掌,豈知張無忌的九陽神功卻非任何內功所能及,數十掌一過便即落敗。他二人的兵刃卻以招數詭異取勝,兩人的名號便是從所用兵刃而得,鹿角短杖和鶴嘴雙筆,每一招均凌厲狠辣,世所罕見。張無忌聚精會神,在三件兵刃之間穿來插去,攻守自如,只是一時瞧不明白二人兵刃招數的路子,取勝卻也不易。幸好鶴筆翁重傷之餘,出招已難免窒滯。
趙敏手掌輕擊三下,大殿中白刃耀眼,三人攻向楊逍,四人攻向韋一笑,另有兩人出兵刃制住了周芷若。楊逍立時搶到一劍,揮劍如電,反手便刺傷一人。韋一笑仗著絕頂輕功,以寒冰綿掌拍倒了兩人。但敵人人數實在太多,每打倒一人,便有二人擁上。
張無忌給玄冥二老纏住了,不能分身相援。他和楊韋二人要全身而退,倒也不難,要救周芷若卻萬萬不能,正自焦急,忽聽趙敏說道:「大家住手!」這四個字聲音並不響亮,她手下眾人卻一齊凜遵,立即躍開。
楊逍將長劍拋擲在地。韋一笑握著從敵人手裡奪來的一口單刀,順手揮出,擲還給了原主,哈哈大笑。張無忌見一名漢子手執匕首,抵住周芷若後心,不禁臉有憂色。周芷若黯然道:「張公子,三位請即自便。三位一番心意,小女子感激不盡。」
趙敏笑道:「張公子,周姑娘這般花容月貌,我見猶憐。她定是你的意中人了?」張無忌臉上一紅,說道:「周姑娘和我從小相識。在下幼時中了這位……」說著向鶴筆翁一指,「……的玄冥神掌,陰毒入體,周身難以動彈,多虧周姑娘服侍我食飯喝水,幫我勸我,此番恩德,不敢有忘。」趙敏道:「如此說來,你們倒是青梅竹馬之交了。你想娶她為魔教的教主夫人,是不是?」張無忌臉上又是一紅,說道:「匈奴未滅,何以家為!」趙敏臉一沉,道:「你定要跟我作對到底,非滅了我不可,是也不是?」
張無忌搖了搖頭,說道:「我至今不知姑娘的來歷,雖有過數次爭執,但每次均是姑娘找上我張無忌,不是張某來找姑娘生事。只要姑娘放了我眾位師伯叔及各派武林人士,在下感激不盡,不敢對姑娘心存敵意。何況當日蒙姑娘賜以靈藥,要我為你去辦三件事,在下自當盡心竭力,決不敷衍推搪。」
趙敏聽他說得誠懇,臉上登現喜色,有如鮮花初綻,笑道:「嘿,總算你還沒忘記。」轉頭向周芷若瞧了一眼,對張無忌道:「這位周姑娘既非你意中人,也不是什麼師兄師妹、未婚夫妻,那麼我要毀了她容貌,跟你絲毫沒幹系……」她眼角一動,鹿杖客和鶴筆翁各挺兵刃,攔在周芷若之前,另一名漢子手執利刃,對準周芷若的臉頰。張無忌若要衝過來救人,玄冥二老這一關便不易闖過。趙敏冷冷地道:「張公子,你還是跟我說實話的好。」
韋一笑忽然伸出手掌,在掌心吐了數口唾沫,伸手在鞋底擦了幾下,哈哈大笑,眾人正不知他搗什麼鬼,突然間青影一晃一閃。趙敏只覺自己臉頰上各給一隻手掌摸了一下,看韋一笑時,卻已站在原地,只手中多了兩柄短刀,不知是從何人腰間掏來的。趙敏心念一動,知道不好,不敢伸手去摸自己臉頰,忙取手帕在臉上一擦,果見帕上黑黑的沾了不少泥污,顯是韋一笑鞋底的污穢再混著唾沫,思之幾欲作嘔。
只聽韋一笑道:「趙姑娘,你要毀了周姑娘容貌,那也由得你。你如此心狠手辣,我姓韋的卻放不過你。你今日在周姑娘臉上劃一道傷痕,姓韋的加倍奉還,劃傷兩道。你劃她兩道,我劃你四道。你斷她一根手指,我斷你兩根。」說到這裡,將手中兩柄短刀錚的一擊,又道:「姓韋的說得出,做得到,青翼蝠王言出必踐,生平沒說過一句空話。你防得我一年半載,卻防不得十年八年。你想派人殺我,未必追得上我。告辭了!」
這「了」字一出口,早已人影不見,啪啪兩響,兩柄短刀飛插入柱。跟著「啊喲!」「啊!」兩聲呼叫,殿上兩名番僧緩緩坐倒,手中所持長劍卻不知如何已給韋一笑奪了去,同時身上也給點中了穴道。
韋一笑這幾句話說得平平淡淡,但人人均知決非空言恫嚇,眼見趙敏白里泛紅、嫩若凝脂的粉頰之上,給韋一笑的污手抹上了幾道黑印,倘若他手中先拿著短刀,趙敏的臉頰早就損毀了。這般來去如電、似鬼似魅的身法,確是再強的高手也防他不了,即令是張無忌,也是自愧不如。倘若長途竟走,張無忌當可以內力取勝,但在庭除廊廡之間,如此趨退若神,當真天下只此一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