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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法長老道:「張教主今日光臨,實是敝幫莫大榮寵。快整治筵席!大伙兒一來竭誠歡迎張教主,二來向峨嵋派周掌門致歉,三來向韓大哥賠罪。」早有眾弟子答應了下去。張無忌心懸義父安危,有許多話要向周芷若詢問,實在無心飲食,當即抱拳說道:「諸位美意,甚是感謝。只是在下急於尋訪義父,只好日後再行叨擾,莫怪,莫怪。」傳功長老等挽留再三。張無忌見其意誠,倘若就此便去,不免得罪了丐幫,只得留下與宴。席間丐幫諸高手又鄭重謝罪,並說已派丐幫中弟子四出尋訪謝遜下落,一有訊息,立即遣急足報與明教知道。張無忌謝了,與諸長老、龍頭席上訂交,痛飲而散。
張無忌、周芷若、韓林兒三人當晚便在盧龍一家小客店中歇宿。張無忌睡不著覺,獨自走到郊外一座小山岡上,背倚大樹,靜下心來,思量義父到底到了何處,要如何救他脫險,這是目前第一急務。尋思:「先前我只道成昆已死,許多疑惑不解之事,便沒往他身上想去。既知他尚在人世,不少疑竇當可有了線索。
「武林中人個個要找我義父,自是為了他那口『武林至尊』的屠龍寶刀。范右使曾說,他得知汝陽王和成昆處心積慮要滅了我教,便是因跟蹤成昆而起。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金剛門的阿二、阿三以金剛指力折斷俞三伯的四肢,其時爹爹和媽媽還沒成婚,我尚未出世。後來鶴筆翁打了我一掌玄冥神掌,想逼我說出義父的所在,用意都是在劫奪屠龍刀。汝陽王執掌兵馬大權,這些江湖上的行徑他未必知道,這一切勾當,多半是出於成昆的計謀。如此說來,俞三伯殘廢、我爹娘自盡、太師父和眾師伯叔為了救我而受盡辛苦、我幼時身中陰毒的苦處,都是成昆這廝所造的孽!
「他作惡決不會至此而止。此後則是他和趙敏二人聯手所乾的了,六大派高手被擒、綠柳山莊下毒等事,他也必有份。現今他又和陳友諒合謀,嘿嘿嘿,當真了不起!成昆這惡賊投效汝陽王,志在滅我明教,決非只為了貪戀一場富貴……」一想到成昆和陳友諒的陰險狠辣,再加上一個趙敏,三人都是當世一等一的厲害角色,這三人跟明教作對,己雖有楊逍、范遙、外公、韋蝠王等好手相助,只怕也不是他們對手。想到這裡,不禁額頭汗水涔涔。
他越想越驚:「義父和芷若跟我分手只半天,便讓丐幫用迷藥擒了去。丐幫那些看守的弟子,只怕不是我義父殺的……啊喲,莫非是成昆下的手?那晚從窗中跳出來的,恐怕是成昆而不是義父。一路上我所見的明教聯絡記號,筆畫蒼勁有力,顯是有極深厚的內力。趙敏手下的好手中,玄冥二老不知我教聯絡方式,成昆那廝卻可能知道。他引我到冀北各地,多半是約好了玄冥二老,要圍攻於我,不知如何,他三人竟沒能聯手。難道是趙姑娘不許他們殺我?義父倘若落入了成昆手裡,那可糟糕之極了!
「成昆和陳友諒擒去義父,該當不是出於少林派之意。他們所以殺史火龍、命人假扮幫主,是為了控制丐幫,繼而挾制武當派和明教,若不是汝陽王下的命令,便是出於成昆的私心,那麼義父極有可能是給囚禁在大都。我須得趕赴大都,設法聯繫楊左使等人,共同商議營救義父……」
三十四 新婦素手裂紅裳
次曰一早,張無忌、周芷若、韓林兒三人騎了丐幫那大財主所贈駿馬,沿官道西行。
韓林兒對教主十分恭謹,不敢並騎而行,遠遠跟在後面,沿途倒水奉茶,猶如奴僕般服侍張周二人。張無忌過意不去,說道:「韓大哥,你雖是我教下兄弟,但我敬你為人,在公事上你聽我號令,日常相處,咱們平輩論交,便如兄弟朋友一般。」韓林兒甚為惶恐,說道:「屬下對教主死心塌地地敬仰,平輩論交,如何克當?平時無緣多親近教主,今日得以小小盡心,服侍教主,實為屬下平生之幸。」
周芷若微笑道:「我不是你教主,你卻不必對我這般恭敬。」韓林兒道:「周姑娘猶似天人一般,小人能跟你說幾句話,已是前生修來的福氣。言語粗魯,姑娘莫怪。」周芷若聽他說得誠懇,眼光中所流露的崇敬,實將自己當作了仙女天神。她自知容色清麗,青年男子遇到自己無不心搖神馳,但如韓林兒這般五體投地地拜倒,卻也是生平從所未遇,少女情懷,不禁欣喜。
張無忌問起她當日為丐幫擒獲的經過。周芷若言道,那天他出了客店不久,店小二送了茶水進來,她和義父喝了幾口,突然覺得頭暈,義父道:「小心,中了迷藥!」她想出去找兩碗清水來喝了解毒,忽然有六七名丐幫弟子搶進房來,她不及抽劍抵禦,便即暈倒在地,和義父二人同時給送到盧龍,分別囚禁。
張無忌道:「我昨夜想了一會,倘若義父當真為成昆所擒,不妨上大都打探一下消息。京師是各路人物會聚之處,離此處又不遠,我想韋蝠王手中,多半會有若干線索。」周芷若抿嘴笑道:「你去大都啊,當真是想見韋一笑麼?」張無忌明白她言中之意,不禁臉上一紅,說道:「也不一定找得到韋蝠王。若能遇上楊左使、范右使、彭和尚他們,也總能幫我出些主意。」周芷若微笑道:「有一位神機妙算、足智多謀的人兒,你到大都去找她,更能幫你出些好主意。楊左使、范右使、彭和尚他們,萬萬不及這位姑娘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