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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之間,華山派中兩聲清嘯,同時躍出二人,一高一矮,年紀均已五旬有餘,手中長刀閃耀,縱身來到張無忌身前。那身矮老者尖聲道:「姓曾的,我華山派可殺不可辱,你如此對付我們鮮于掌門,非英雄好漢所為。」
張無忌抱拳說道:「兩位尊姓大名?」那矮小老者怒道:「諒你也不配問我師兄弟的名號。」俯下身來,左手便去抱鮮于通。張無忌掌力虛拍,將他逼退一步,冷冷地道:「他周身是毒,只須沾上一點,便和他一般無異,閣下還是小心些吧!」
那矮小老者一怔,只嚇得全身皆顫,卻聽鮮于通叫道:「快救我……快救我……白遠白師哥,是我用這金蠶蠱毒害死的,此外再也沒有了,再也沒虧心事了。」
他此言一出,那高矮二老以及華山派人眾一齊大驚。矮老者問道:「白遠是你害死的?此言可真?你怎說他死於明教之手?」
鮮于通叫道:「白……白師哥……求求你,饒了我……」他大聲慘叫,同時不住地磕頭求告,叫道:「白師哥……你死得很慘,可是誰叫你當時那麼狠狠逼我……你要說出胡家小姐的事來,師父決不能饒我,我……我只好殺了你滅口啊。白師哥……你放了我……你饒了我……」雙手用力扼迫自己咽喉,又叫:「我害了你,只好嫁禍於明教,可是……可是……我給你燒了多少紙錢,又給你做了多少法事,你怎麼還來索我的命?你的妻兒老小,我也一直給你照顧……他們衣食無缺啊。」
此刻日光普照,廣場上到處是人,但鮮于通這幾句哀求之言說得陰風慘慘,令人不寒而慄,似乎白遠的鬼魂當真到了身前。華山派中識得白遠的,更為驚懼。
張無忌聽他如此說,卻也大出意料之外,本來只要他自承以怨報德,害死胡青牛之妹,哪知他反而招供害死了自己師兄。胡青羊雖因他而死,畢竟是她自盡,鮮于通薄倖寡德,心中一直也未覺如何慚愧,白遠卻是他親手加害。當時白遠身中金蠶蠱毒後輾轉翻滾的慘狀,今日他一一身受,腦海中想到的只是「白遠」兩字,又驚又痛之下,便似見到白遠的鬼魂前來索命。
張無忌也不知那白遠是什麼人,但聽了鮮于通的口氣,知他將暗害白遠的罪行推在明教頭上,華山派所以參與光明頂之役,多半由此而起,朗聲說道:「華山派各位聽了,白遠白師父並非明教所害,各位可錯怪了旁人。」
那高大老者突然舉刀,疾往鮮于通頭上劈落。張無忌摺扇伸出,在他刀上一點,鋼刀盪開,啪的一聲,掉在地下,直插入土裡一尺有餘。那高老者怒道:「此人是本派叛徒,我們自己清理門戶,你何必插手干預?」張無忌道:「我已答應治好他身上蠱毒,說過的話可不能不算。貴派門戶紛爭,盡可待回歸華山之後,慢慢清理不遲。」
那矮老者道:「師弟,此人之言不錯。」飛起一腳,踢在鮮于通背心「大椎穴」上,這一腳既踢中了他穴道,又將他踢得飛了起來,直摜出去,啪嗒一聲,摔在華山派眾人面前。鮮于通穴道上受踢,雖然全身痛楚不減,卻已叫喊不出聲音,只在地下掙扎扭動。他自有親信的門人弟子,但均怕沾到他身上劇毒,誰也不敢上前救助。
那矮老者向張無忌道:「我師兄弟是鮮于通這傢伙的師叔,你幫我華山派弄明白了門戶中的一件大事,令我白遠師侄沉冤得雪,謝謝你啦!」說著深深一揖。那高老者跟著也是一揖。張無忌急忙還禮,道:「兩位前輩,好說,好說。」
矮老者舉刀虛砍,厲聲喝道:「可是我華山派的名聲,卻也給你這小子當眾毀得不成模樣,我師兄弟跟你拼了這兩條老命!」高老者拾回單刀,也道:「我師兄弟跟你拼了這兩條老命。」敢情他身材雖然高大,卻是惟那矮老者馬首是瞻,矮老者說什麼,他便跟著說什麼。
張無忌道:「華山派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偶爾出一個敗類,不礙貴派威名。武林中不肖之徒,各大門派均在所難免,兩位又何必耿耿於懷?」高老者道:「依你說是不礙的?」張無忌道:「不礙的!」高老者道:「師哥,這小子既說這是不礙的,咱們就算了吧!」他對張無忌頗存怯意,實不敢和他動手。
矮老者厲聲道:「先除外侮,再清門戶。華山派今日倘若勝不得這小子,咱們豈能再立足於武林之中?」高老者道:「好!喂,小子,咱們可要兩個打你一個了。你如覺得不公平,那便乘早認輸了事。」矮老者眉頭一皺,喝道:「師弟,你……」
張無忌接口道:「兩個打我一個,那再好也沒有了,倘若你們輸了,可不能再跟明教為難。」高老者大喜,大聲道:「咱們兩個打你一個,那你決計活不了。我師兄弟有一套兩儀刀法,變化莫測,聯刀攻敵,萬夫莫當。我就只擔心你定要單打獨鬥,一個對一個。你既肯一個對我們兩個,那就輸定了,說過的話,可不許反悔!」張無忌道:「我決不反悔便了,老前輩刀下留情。」高老者道:「我刀下是決不容情的,我們這路兩儀刀法一施展,越來越凌厲,那可沒什麼客氣。我瞧你這小子人也不壞,砍死了你,倒怪可憐的……」
矮老者怒喝:「師弟,少說一句成不成?」高老者道:「少說一句,當然可以。不過我先行提醒他,叫他留神,咱師兄弟這套兩儀刀法,乃是反兩儀,式式不依常規……」矮老者厲聲喝道:「住口!」轉頭向張無忌道:「請接招!」揮刀便砍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