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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敏忽然叫道:「張無忌,大丈夫一時受點冤屈,打什麼緊?天下沒有不能水落石出之事。你務須找到殺害莫七俠的真兇,為他報仇,才不枉了武當諸俠疼愛你一場。」
張無忌心中一凜,深覺此言有理,說道:「咱們此刻該當如何?」說著走到她身前,在她背心和腰間諸穴上推宮過血,解開了她受點的穴道。趙敏柔聲安慰道:「你彆氣苦!你明教中有這許多高手,我手上也不乏才智之士,定能擒獲真兇。」
張松溪怒叫:「張無忌,你若還有絲毫良心,快將我們四人殺了。我見不得你跟這妖女無恥勾搭的丑模樣。」
張無忌臉色鐵青,實在沒了主意。趙敏道:「咱們當先去救韓林兒,再回去找你義父,一路上追查殺害你莫七叔的真兇,追查殺害你表妹的兇手。」張無忌一呆,道:「什……什麼?」趙敏冷冷地道:「莫七俠是你殺的麼?幹嗎你四位師伯叔認定是你?殷離是我殺的麼?千嗎你認定是我?難道只可你去冤枉旁人,卻不容旁人冤枉你?」
這幾句話如雷轟電震一般,直鑽入張無忌的耳中,他此刻親身經歷,方知世事往往難以測度,深切體會到了身蒙不白之冤的苦處,心中只想:「難道趙姑娘她……她……竟和我一樣,也是給人冤枉了麼?」
趙敏道:「你點了四位師伯叔的穴道,他們能自行沖開麼?」張無忌搖頭道:「這是聖火令上的奇門功夫,師伯叔們不能自行沖解,但過得十二個時辰後,自會解開。」趙敏道:「嗯,咱們將他們四位送回山洞,即便離去。在真兇找到之前,你是不能再跟他們相見了。」張無忌道:「那山洞中有野獸、獐子出入來去,莫七叔的屍身就給野獸咬壞了。」趙敏嘆道:「瞧你方寸大亂,什麼也想不起來。只須有一位上身能活動,手中有劍,什麼野獸能侵犯他們?」
張無忌只道:「不錯,不錯。」將武當四俠抱起,放在一塊大岩石後以避風雪。四俠罵不絕口。張無忌眼中含淚,並不置答。
趙敏道:「四位是武林高人,卻如此不明事理。莫七俠倘若真是張無忌所害,他此刻揮劍將你們殺了滅口,有何難處?他忍心殺得莫七俠,難道便不忍心加害你們四位?你們若再口出惡言,我趙敏每人給你們一個耳光。我是奸詐惡毒的妖女,說得出便做得到。當日在萬安寺中,我瞧在張公子份上,對各位沒半分折辱。少林、崑崙、峨嵋、華山、崆峒五派高手,人人給我截去了手指。但我對武當諸俠可有半分禮數不周之處麼?」
宋遠橋等面面相覷,想起在萬安寺中,她確對武當派頗有禮貌,雖仍認定張無忌害死了莫聲谷,但生怕趙敏當真出手打人,大丈夫可殺不可辱,給這小妖女打上幾記耳光,那可是生平奇恥,便即默然住口。
趙敏微微一笑,向張無忌道:「你去牽咱們的坐騎來,馱四位去山洞。」張無忌猶豫道:「還是我來抱吧。」趙敏心念一動,已知他心意,冷笑道:「你武功再高,能同時抱得了四個人麼?你怕自己一走開,我便加害你四位師伯叔。你始終不相信我。好,我去牽坐騎,你在這裡守著吧。」張無忌給她說中了心事,臉上一紅,但確是不敢將四位師伯叔的性命,交託在這個性情難以捉摸的少女手中,便道:「勞駕你去牽牲口,我在這裡守著四位師伯叔。你傷勢怎樣,走路不礙嗎?」趙敏冷笑道:「你再殷勤好心,別人仍不會信你。你的赤心熱腸,人家只當你是狼心狗肺。」說著轉身便去牽馬。
張無忌咀嚼著她這幾句話,只覺她說的似是師伯叔疑心自己,卻也是說自己疑心於她;目送著她緩步而行,腳步蹣跚,顯是傷後步履艱難,心中又憐惜,又覺過意不去。
趙敏走沒多遠,忽聽得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沿大路從北而來,一前二後,共是三乘。
趙敏聽到蹄聲,當即奔回,說道:「有人來了!」張無忌向她招了招手。趙敏奔到大石之後,伏在他身旁,眼見俞蓮舟的身子有一半露在石外,便將他拉到石後。
俞蓮舟怒目而視,喝道:「別碰我!」趙敏冷笑道:「我偏要拉你,瞧你有什麼法子?」張無忌喝道:「趙姑娘,不得對我師伯無禮。」趙敏伸伸舌頭,向俞蓮舟裝個鬼臉。
便在此時,一乘馬已奔到不遠之處,其後又有兩乘馬如飛追來,相距約有二三十丈。第一乘漸漸奔近,張無忌低聲道:「是宋青書宋大哥!」趙敏道:「快阻住他。」張無忌問道:「幹什麼?」趙敏道:「別多問,彌勒廟中的話你忘了麼?」
張無忌心念一動,拾起地下一粒冰塊,彈了出去。嗤的一聲,冰塊破空而去,正中宋青書坐騎的前腿。那馬一痛,跪倒在地。宋青書躍起離鞍,想拉坐騎站起,但那馬一摔之下,左腿已斷。宋青書見後面追騎漸近,忙向這邊奔來。張無忌又是一粒堅冰彈去,撞中他右腿穴道,跟著趙敏伸出手指,接連四下,點了武當四俠的啞穴,及時制止宋遠橋呼喚。只聽宋青書「啊」的一聲叫,在雪地中滾倒。
這麼接連兩次阻擋,後面兩騎已然奔到,卻是丐幫的陳友諒和掌缽龍頭。張無忌暗自奇怪:「他三人同去長白山尋覓毒物配藥,怎麼一逃二追,到了這裡?」跟著想:「是了。想是宋大哥天良發現,不肯做此不孝不義之事,幸好撞在我手裡,正好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