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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青書伸手在臉上一抹,拉去粘著的短須,一整衣冠,登時成為一個臉如冠玉的英俊青年。群雄一看之下,心中暗暗喝彩:「好一對神仙美眷!」
俞蓮舟想起他戕害七弟莫聲谷的罪行,不由得氣憤填膺,但他一向生性深沉,近年來年事漸高,修為日益精湛,心下雖然狂怒,臉上仍淡淡的,只雙目神光如電,往宋青書臉上掃去。宋青書心下慚愧,不由得低下頭去。
周芷若道:「外子脫離武當,投入峨嵋,今日當著天下英雄之前,正式布示。俞二俠,張真人顧念舊日情誼,不許武當弟子與本派為敵,那是他老人家的義氣,可也正是他老人家保全武當威名的聰明之處。」
殷梨亭再也忍耐不住,跳了出來,指著周芷若道:「周掌門,你年幼之時遭遇危難,是我師父相救,薦你到峨嵋門下。雖然我師施恩不望報,可是你今日言語之中,顯是說我武當派浪得虛名,遠不及峨嵋派子弟,這……你……這可對得住我師父麼?」
周芷若淡淡一笑,說道:「武當諸俠威震江湖,俱有真才實學。宋大俠更是我的公公。本座豈敢說各位浪得虛名?至於武當、峨嵋兩派,各有所傳,各有所學,也難說誰高誰低。昔年本派郭祖師有恩於張真人,張真人後來有恩於本座,那就兩相抵過,咱們誰也不欠誰的情。俞二俠、殷六俠,武當弟子不得與峨嵋派動手的規矩,咱們就此免了吧。」
廣場四周木棚之中,群雄竊竊私議:「這年輕掌門人好大的口氣,聽她言中之意,似乎峨嵋派拿得穩定能勝過武當派。俞二俠內功外功俱已登峰造極,當今之世,極少有人是他敵手。難道峨嵋派單憑一件厲害歹毒的暗器,便想獨霸江湖麼?」
殷梨亭心中激動,想到七弟莫聲谷慘死,忍不住流下淚來,叫道:「青書……青書!你……你何以害死你……你七叔……」說到「七叔」兩字,突然放聲大哭。
群雄面面相覷,好不奇怪:「武當殷六俠多大的聲名,怎地竟會當眾大哭?」
俞蓮舟走上前去,挽住殷梨亭右臂,朗聲說道:「天下英雄聽著,武當不幸,出了宋青書這叛逆弟子。在下的七弟莫聲谷,便給這逆徒……」
突然間嗖嗖兩響,破空聲甚厲,兩枚「霹靂雷火彈」向俞蓮舟胸口急射過來。
張無忌大叫一聲「啊喲!」待要撲將上去搶救,但那雷火彈去得實在太快,說到便到,他事先又絲毫沒想到峨嵋派竟會驀然偷襲,他身法再快,也已不及趕到。
這一下俞蓮舟也頗出意外,倘若側身急避,那雷火彈飛將過去,勢必傷了不少丐幫弟子。他想這雷火彈是對付自己而來,為的是要殺人滅口,以免當眾暴露宋青書犯上叛父的罪行,自己如閃身避難,不免害死無辜。就這麼心念如電的一閃,兩枚雷火彈已先後射到,俞蓮舟雙掌翻轉,使出太極拳中一招「雲手」,雙掌柔到了極處,空明若虛,將兩枚霹靂雷火彈射來的急勁盡數化去,輕輕托在掌心。只見他雙掌向天,平托胸前,兩枚雷火彈在他掌心快速無倫地滴溜溜亂轉。
群雄紛紛站起,數千道目光齊集於他兩隻手心,每個人的心似乎都停了跳動,生怕這兩枚活物一般的雷火彈隨時都會炸將開來。
這太極拳的柔勁乃天下武學中至柔的功夫,真所謂「一羽不能加,蠅蟲不能落」,由粘而虛,隨曲就伸,以「耄耋御眾之形」,而致「英雄所向無敵」。俞蓮舟近年來勤修苦練,已深得張三丰真傳,適才見司徒千鍾和夏胄先後在此彈下喪命,知此彈觸物即炸,厲害無比,無可奈何之下,只得冒險以平生絕學一擋,果然柔能克剛,兩枚雷火彈為他掌心的柔勁制住,就似鑽入了一片粘稠之物當中,只急速旋轉,卻不爆炸。
但聽得嗖嗖兩聲,峨嵋派中又有兩枚雷火彈向他擲來。
殷梨亭站在師兄身旁,當即雙掌揚動,迎著雷火彈接去,待得手掌與雷火彈將觸未觸之際,施出太極拳中「攬雀尾式」,將雷火彈輕輕攏住,腳下「金雞獨立式」,左足著地,右足懸空,全身急轉,宛似一枚陀螺。
他精於劍術,太極拳上造詣不如師兄深厚,眼見俞蓮舟接那兩枚雷火彈頗為吃力,自己掌力只要稍有半分用得實了,那歹毒暗器立時便會爆炸,於是全身急轉,雙掌虛帶雷火彈,在空中一圈圈地轉動,以化去擲來的勁力。俞蓮舟掌心化勁,殷梨亭則是空中化勁,在武功上稍遜半籌,但一眼望去,卻是他急速轉身的身法好看得多。他轉到三十餘轉時,四面八方彩聲雷動,雷火彈勁力也已漸趨衰竭。
豈知嗖嗖聲響,又是八枚雷火彈擲了過來。俞蓮舟與殷梨亭齊聲暴喝,各將手中的雷火彈擲將出去。武當弟子練有一項接器打器的絕技,接到敵人的暗器之後,反擲出去,能以一打二、以二擊三。他二人擲出四枚雷火彈,互相撞擊,將對面八枚雷火彈一齊擊中。廣場上嘭嘭之聲震耳欲聾,黑煙瀰漫,鼻中聞到的儘是硝磺火藥之氣。
俞殷二人擲出雷火彈後,立即縱身後躍,退至十餘丈外,以防峨嵋派再接再厲,層出不窮地將雷火彈擲將過來,終究難以抵擋。
群雄見到這雷火彈如此厲害,無不駭然,心想當世除武當派這兩位高手之外,只怕沒幾個能接得住,雖然輕功極佳之人可以閃身躲避,但若擲彈之人以「滿天花雨」手法打出,使數枚雷火彈互相碰撞,一經爆炸,身法再快也躲閃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