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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之上,宋遠橋、俞蓮舟、殷梨亭三人陪著賓客說些客套閒話。他三人也早瞧出這些客人來勢不對,心中各自嘀咕。
正說話間,小道童又進來報導:「峨嵋門下弟子靜玄師太,率同五位師弟妹,來向師祖拜壽。」宋遠橋和俞蓮舟一齊微笑,望著殷梨亭。這時莫聲谷正從外邊陪著八九位客人進廳,張松溪、張翠山剛從內堂轉出,聽到峨嵋弟子到來,也都向著殷梨亭微笑。殷梨亭滿臉通紅,神態忸怩。張翠山拉著他手,笑道:「來來來,咱兩個去迎接貴賓。」
兩人迎出門去。只見那靜玄師太已有四十來歲年紀,身材高大,神態威猛,雖是女子,卻比尋常男子還高了半個頭。她身後五個師弟妹中,一個是三十來歲的瘦男子,兩個是尼姑,其中靜虛師太張翠山已在海上舟中會過。另外兩個都是二十來歲的姑娘,一個抿嘴微笑,另一個膚色雪白、長挑身材的美貌女郎低頭弄著衣角,那自是殷梨亭的未過門妻子、金鞭紀家的紀曉芙姑娘了。
張翠山上前見禮道勞,陪著六人入內。殷梨亭極是靦腆,一眼也不敢向紀曉芙瞧去,行到廊下,見眾人均在前面,忍不住向紀曉芙望去。這時紀曉芙低著頭剛好也斜了他一眼,兩人目光相觸。紀曉芙的師妹貝錦儀大聲咳嗽了一下。兩人羞得滿臉通紅,一齊轉頭。貝錦儀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低聲道:「師姊,這位殷師哥比你還會害臊。」突然之間,紀曉芙身子顫抖了幾下,臉色慘白,眼眶中淚珠瑩然。
張松溪一直在盤算敵我情勢,見峨嵋六弟子到來,稍覺寬心,喑想:「紀姑娘是六弟未過門的妻子,待會兒倘若說僵了動手,峨嵋派或會助我們一臂之力。」
各路賓客絡繹而至,轉眼已是正午。紫霄宮中絕無預備,哪能開什麼筵席?火工道人只能每人送一大碗白米飯,飯上鋪些青菜豆腐。武當六弟子連聲道歉。但見眾人一面扒飯,一面不停地向廳門外張望,似乎在等什麼人。
宋遠橋等細看各人,見各派掌門、各幫幫主大都自重,身上未帶兵刃,但門人部屬看很多輛間脹鼓鼓的,顯是暗藏兵器,只峨嵋、崑崙、崆峒三派的弟子才全部空手。宋遠橋等都心下不忿:「你們既說來跟師父祝壽,卻又為何暗藏兵刃?」
又看各人所送的壽禮,大都是從山下鎮上臨時買的一些壽桃壽麵之類,倉促間隨便置辦,不但跟張三丰這位武學大宗師的身份不合,也不符各派宗主、首腦的排場。
只峨嵋派送的才是真正重禮,十六色珍貴玉器之外,另有一件大紅錦緞道袍,用金線繡著一百個各不相同的「壽」字,花的功夫甚是不小。靜玄師太向張三丰言道:「這是峨嵋門下十個女弟子合力繡成的。」張三丰心下甚喜,笑道:「峨嵋女俠拳劍功夫天下知名,今口卻來給老道繡了這件壽袍,那可真貴重之極了。」
張松溪眼瞧各人神氣,尋思:「不知他們還在等待什麼強援?偏生師父不喜熱鬧,武當派的至交好友事先一位也沒邀請,否則也不致落得這般眾寡懸殊、孤立無援。」他想,師父交遊遍於天下,七兄弟又行俠仗義、廣結善緣,倘若事先有備,自可邀得數十位高手前來同慶壽誕。
俞蓮舟在張松溪身邊悄聲道:「咱們本想過了師父壽誕之後,發出英雄帖,在武昌黃鶴樓頭開英雄大宴,不料一著之失,全盤受制。」他心中早已盤算定當,在英雄大宴之中,由張翠山說明不能出賣朋友的苦衷。凡在江湖上行走之人,對這個「義」字都看得極重,張翠山只須坦誠相告,誰也不能硬逼他做不義之徒。便有人不肯罷休,英雄宴中自有不少和武當派交好的高手,當真須得以武相見,也決不致落了下風。哪料到對方已算到此著,竟以祝壽為名,先內約齊人手,湧上山來,攻了個武當派措手不及。
張松溪低聲道:「事已至此,只有拼力死戰。」武當七俠中以張松溪最為足智多謀,遇上難題,他往往能忽出奇計,轉危為安。俞蓮舟心下黯然:「連四弟也束手無策,看來今日武當六弟子要血濺山頭了。」若以一對一而論,來客之中只怕誰也不是武當六俠的對手,可是此刻山上之勢,不僅是二十對一,而是三四十對一的局面。
張松溪扯了扯俞蓮舟衣角,兩人走到廳後。張松溪道:「待會兒說僵之後,若能用言語擠住了他們,單打獨鬥,以六陣定輸贏,咱們自是立於不敗之地,可是他們有備而來,定然想到此節,決不會答允只斗六陣便算,勢必是個群毆的局面。」俞蓮舟點頭道:「咱們第一是要救出三弟,決不能讓他再落入人手,更受折辱,這件事歸你辦。五弟妹身子恐怕未曾大好,你叫五弟全力照顧她,應敵禦侮之事,由我們四人多盡些力。」
張松溪點頭道:「好,便是這樣。」微一沉吟,道:「或有一策,可以行險僥倖。」俞蓮舟喜道:「行險僥倖,那也說不得了。四弟有何妙計,張松溪道:咱們各人認定一個對手,對方一動手,咱們一個服侍一個,一招之內便擒在手中。叫他們有所顧忌,不敢強來。」
俞蓮舟躊躇道:「若不能一招便即擒住,旁人必定上來相助。要一招得手,只怕……」張松溪道:「大難當頭,出手狠些也說不得了。使虎爪絕戶手!」俞蓮舟打了個突,說道:「虎爪絕戶手?今日是師父大喜的日子,使這門殺手,太狠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