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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勁草道:「要刻花紋文字,卻倒不難。先在聖火令上遍塗白蠟,在蠟上雕以花紋文字,然後注以烈性酸液,以數月功夫,慢慢腐蝕。其間不斷更換酸液,待得刮去白蠟,花紋文字便刻成了。屠龍刀和倚天劍中所藏玄鐵小片,也是用這法子刻成的。小人所不懂的乃是熔鑄之法。」辛然叫道:「喂,到底干不干啊?」吳勁草向張無忌道:「教主放心,辛兄弟的烈火雖然厲害,卻損不了聖火令分毫。」
辛然心中卻有些惴惴,道:「我盡力扇火,倘若燒壞了本教聖物,我可吃罪不起。」吳勁草微笑道:「量你也沒這等能耐,一切由我擔待。」於是將兩枚聖火令夾住半截屠龍刀,然後取過一把新鋼鉗,挾住兩枚聖火令,將寶刀放入爐火再燒。
烈焰越沖越高,直燒了大半個時辰,眼看吳勁草、辛然、烈火旗副使三人在烈火烤炙之下,越來越神情委頓,漸漸要支持不住。
鐵冠道人張中向周顛使個眼色,左手輕揮,兩人搶上接替辛然與烈火旗副使,用力扯動風箱。張周二人的內力比之那二人又高得多了,爐中筆直一條白色火焰騰空而起。
吳勁草突然喝道:「顧兄弟,動手!」銳金旗掌旗副使手持利刃,奔到爐旁,白光一閃,挺刀便向吳勁草胸口刺去。旁觀群雄無不失色,齊聲驚呼。吳勁草赤裸裸的胸膛上鮮血射出,一滴滴地落在屠龍刀上,血液遇熱,立時化成青煙裊裊冒起。吳勁草大叫:「成了!」退了數步,一跤坐在地下,左手中握著一柄黑沉沉的大刀,那屠龍刀的兩段刀身已鑲在一起。
眾人這才明白,原來鑄造刀劍的大匠每逢鑄器不成,往往滴血刃內,古時干將莫邪夫婦甚至自身跳人爐內,才鑄成無上利器。吳勁草此舉,可說是古代大匠的遺風了。
張無忌忙扶起吳勁草,察看他傷口,見這一刀入肉甚淺,並無大礙,當下將金創藥為他敷上,包紮了傷口,說道:「吳兄何必如此?此刀能否續上,無足輕重,卻讓吳兄吃了這許多苦。」吳勁草道:「皮肉小傷,算得什麼?倒讓教主操心了。」站起身來,提起屠龍刀看時,只見接續處天衣無縫,只隱隱有一條血痕,不禁十分得意。
張無忌看那兩枚人爐燒過的聖火令果然絲毫無損,接過屠龍刀來,往兩根從元兵手中搶來的長矛上砍去,嗤的一聲輕晌,雙矛應手而斷,端的是削鐵如泥。
群雄大聲歡呼,均贊:「好刀!好刀!」
吳勁草捧過兩截倚天劍,想起銳金旗前掌旗使莊錚,以及本旗的數十名兄弟均命喪此劍之下,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說道:「教主,此劍殺了我莊大哥,殺了我旗不少好兄弟,吳勁草恨此劍人骨,不能為它接續。願領教主罪責。」說著淚如雨下。
張無忌道:「這是吳大哥的義氣,何罪之有?」拿起兩截斷劍,走到峨嵋派靜玄身前,說道:「此劍原是貴派之物,便請師太收管,轉交周……交給宋夫人。」
靜玄一言不發,接過兩截斷劍。
張無忌拿著那柄屠龍刀,微一沉吟,向空聞道:「方丈,此刀是我義父得來,現下我義父皈依三寶,身屬少林,此刀該當由少林派。」
空聞雙手亂搖,說道:「此刀已數易其主,最後是張教主派人千辛萬苦地尋來,又是貴教吳旗使接續復原。何況今日天下英雄共推。張教主為尊,論才論德,論淵源,論名位,此刀自當由張教主掌管,那是天經地義的了。」
群雄齊聲附和,均說:「眾望所歸,張教主不必推辭。」
張無忌只得收下,心想:「若得憑此寶刀而號令天下武林豪傑,共驅胡虜,原是眼前的大事。」只聽得群雄紛紛說道:「武林至尊,寶刀屠龍,號令天下,莫敢不從!」下面本來還有「倚天不出,誰與爭鋒?」這兩句,但眾人看到倚天劍斷折後不能接續,這兩句也沒人再提了。明教銳金旗下諸人與那倚天劍實有切齒大恨,今日眼見屠龍刀復原如初,倚天劍卻成了兩截斷劍,無不稱快。
四十 不識張郎是張郎
群雄得見寶刀鑄成,歡飲達旦,盡醉方休。到得第二天午後,便紛紛向空聞、空智告辭下山。
張無忌見峨嵋派弟子七零八落,心下惻然,又見宋青書躺在擔架之中,經過數十日的治療,仍未見起色,便走近前去,向靜慧道:「我瞧瞧宋大哥的傷勢。」靜慧冷冷地道:「貓哭耗子,也不用假慈悲了。」周顛便在左近,忍不住罵道:「我教主顧念你掌門人的舊日情分,才給這姓宋的治傷。其實這等欺師叛父之徒,不如一刀殺了。你這惡尼姑囉嗦什麼?」
靜慧待要反唇相譏,但見周顛容貌醜陋,神色兇惡,臉上掛著兩條刀痕,甚是可怖,只怕他蠻不講理,當真動起手來,不免要吃眼前虧,只得強忍怒氣,冷笑道:「我峨嵋派掌門人世代相傳,都是冰清玉潔的女子。周掌門若非守身如玉的黃花閨女,焉能做本派掌門?哼,宋青書這種奸人留在本派,可污了周掌門的名頭。李師侄、龍師侄,將這傢伙送回給武當派去吧!」抬著宋青書的兩名峨嵋男弟子齊聲答應,將擔架抬到俞蓮舟身前,放下便走。
眾人都吃了一驚。俞蓮舟問道:「什……什麼?他不是你們掌門人的丈夫麼?」
靜慧恨恨地道:「哼,我掌門人怎能將這種人瞧在眼中?她氣不過張無忌這小子變心逃婚,在天下英雄之前羞辱本派,才騙得這小子來冒充什麼丈夫。哪知……哼哼,早知如此,我掌門人又何必負此醜名?眼下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