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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候一長,劉元鶴漸占上風,陶百歲已是招架多,還手少。陶子安以一敵二,更加形迫勢蹙,心想眼前唯一指望,是馬寨主速下殺手擊斃鄭三娘,將熊元獻接過,自己就能俟機殺了和尚。但鄭三娘也已瞧明白戰局大勢,只要自己盡力支撐,陶氏父子不免先後送命,當下只守不攻,雙刀守得嚴密異常,馬寨主雙錘雖如狂風暴雨般連環進攻,卻始終傷她不得。再拆數十招,鄭三娘究是女流,愈來愈是力氣不加,不住後避。馬寨主踏步上前追擊,突見鄭三娘左刀一晃,露出老大空門,大喜之下,搶上一步,揮錘擊落,驀地里右足足底一虛,竟踏在熊元獻等先前藏身的土坑上。這坑大半仍被白雪淹沒,激鬥之際,未加留神,鄭三娘有意引他過去。他這一足踏空,身子向前一跌,暗叫不好,待要躍起,鄭三娘右刀疾砍,登時將他左肩卸落。
馬寨主慘叫一聲,暈了過去,鄭三娘右手補上一刀,將他砍死在坑中。陶子安聽到馬寨主叫聲,情知不妙,但為熊元獻與靜智兩人纏住了,自顧不暇,不能分手救人。鄭三娘喘了幾口氣,理一理鬢髮,取出一塊白布手帕包在頭上,舞動雙刀上前夾擊陶百歲。陶百歲向以力大招猛見長,但年紀老了,精力就衰,與劉元鶴單打獨鬥已相形見絀,再加上個鄭三娘在旁偷襲騷擾,更加險象環生。
斗到酣處,劉元鶴叫一聲:「著!」一招「龍翔鳳舞」,雙拐齊至。陶百歲揮鞭擋住,卻見鄭三娘雙刀圈轉,也是兩般兵刃同時攻到。陶百歲一條鞭架不開四件兵刃,大喝一聲,飛左腳將鄭三娘踢了個筋斗,但左脅終於給她刀鋒劃了個口子。片刻之間,傷口流出的鮮血將雪地染得殷紅一片。但他勇悍異常,舞鞭酣戰,全不示怯。
陶子安見情勢險惡,疾攻三刀,趁靜智退開兩步,向後一躍,叫道:「罷啦,我父子認輸就是。你們要寶還是要命?」鄭三娘揮刀向陶百歲進攻,叫道:「寶也要,命也要。」熊元獻心裡卻另有計較,他去年失了一支大鏢,賠得傾家蕩產,心想與其殺他父子,不如叫飲馬川獻出金銀贖命,叫道:「大家且住,我有話說。」
劉元鶴為人精細,鄭三娘一向聽總鏢頭吩咐,聽他如此說,均向旁躍開。靜智卻是個莽和尚,斗得興發,哪裡還肯罷手,一柄戒刀使得如風車相似,直向陶子安迫去。熊元獻連叫:「靜智大師,靜智大師。」靜智宛如未聞。陶子安一聲冷笑,將單刀往地下一拋,挺胸道:「你敢殺我?」
靜智舉起戒刀,正要猛力砍落,忽見他如此,不禁一呆,戒刀舉在半空,凝住不動。陶子安罵道:「賊禿!」迎面一拳,正中鼻樑。靜智出其不意,身子一晃,一跤坐倒,一摸自己鼻子,滿手鼻血。這一來叫他如何不怒,狂吼急叫,爬起身來,向陶子安猛撲過去,大罵:「操你奶奶!」熊元獻伸臂拉住,叫道:「且慢!」
陶子安躍入坑中,揮動鋼鋤掘了幾下,隨即拋開鋤頭,捧著一隻兩尺來長的長方鐵盒縱身而上。劉元鶴等各現喜色,向陶子安走近幾步。
阮士中低聲向殷吉道:「殷師兄,你與雲奇發錐傷人,我去搶寶。」殷吉低聲道:「傷哪一邊的人?」阮士中左手中間三指捲曲,伸出拇指與小指,做個「六」字的手勢。意思說六人全傷。殷吉心道:「好狠毒!」點了點頭,扣緊手中的毒錐,斜眼看曹雲奇時,只見他雙眼盯著陶子安,這些時候之中,他眼光始終沒一瞬離開過此人。
陶子安捧著鐵盒,朗聲說道:「今日我父子中了詭計,這武林至寶麼,嘿嘿,自當雙手奉上。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倒要領教。」熊元獻眯著一雙小眼,道:「少寨主有何吩咐?」陶子安道:「你們怎知這鐵盒埋在此處?又怎知我們這幾日要來挖取?」熊元獻道:「少寨主既想知道,跟你說了,卻也不妨。天龍門田老掌門封劍之日,大宴賓朋。少寨主是田門快婿,一定到了?」陶子安點了點頭。熊元獻指著劉元鶴道:「我這位師兄當日也是座上賓客,只少寨主英雄年少,沒把劉師兄放在眼裡。」陶子安冷笑道:「哈哈,我岳丈宴請好朋友,原來請到了奸細。」
熊元獻並不動怒,仍細聲細氣地道:「言重了。劉師兄久仰尊駕英名,不免對少寨主多看了幾眼,那也是飲馬川威名遠播之故啊。那日寨主一舉一動,沒曾離了劉師兄的眼光。」陶子安道:「妙極,妙極!這盒兒該當獻給劉大人的了。」雙手前伸,將鐵盒遞過。
劉元鶴眉不揚,肉不動,伸手去接。陶子安突然在鐵盒邊上一掀,嗖嗖嗖三聲,三支短箭從鐵盒中疾飛而出,向劉元鶴當胸射去。兩人相距不到三尺,急切間哪能閃避?
劉元鶴危急中順手拉住靜智在身前一擋。只聽一聲慘呼,兩支短箭一齊釘入那和尚的咽喉,靜智立時氣絕。第三支箭偏在一旁,卻射入了熊元獻左肩,直沒至羽,傷勢也自不輕。
這個變故,比適才熊元獻等偷襲更加奇特。田青文忍不住「啊」的一聲叫了出來。劉元鶴聽得背後有人,顧不得與陶氏父子動手,躍向山石,先護住背心,這才轉身察看。
阮士中叫道:「動手!」縱身撲下。曹雲奇手一揚,三枚毒錐對準陶子安射出。田青文早知他心意,見他揚手發錐,立即挺肩往他左肩撞去。曹雲奇身子一側,怒喝:「幹什麼?」三錐準頭全偏,都落入了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