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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番顛動,陸無雙早痛得死去活來,於楊過怎樣相救、怎樣抱著她藏身在牛腹之下、怎樣躍入草叢,她都迷糊不清,過了好一陣,神智稍復,「啊」的一聲叫了出來。楊過忙按住她口,在她耳邊低聲道:「別作聲!」只聽腳步聲響,洪凌波道:「咦,怎地一霎眼就不見了人?」遠處李莫愁道:「咱們走罷。這小賤人定是逃得遠了。」但聽洪凌波的腳步聲漸漸遠去。陸無雙又氣悶又痛楚,又待呼痛,楊過仍按住她嘴不放。
陸無雙微微一掙,發覺讓他摟在懷內,又羞又急,正想出手打去。楊過在她耳邊低聲道:「別上當,你師父在騙你。」這句話剛說完,果然聽得李莫愁道:「當真不在此處。」說話聲音極近,幾乎就在二人身旁。陸無雙吃了一驚,心道:「若不是傻蛋見機,這番可沒命了!」原來李莫愁疑心她就藏在附近,口中說走,其實是施展輕功,悄沒聲的掩了過來。陸無雙險些中計。
楊過側耳靜聽,這次她師徒倆才當真走了,鬆開按在陸無雙嘴上的手,笑道:「好啦,不用怕啦。」陸無雙道:「放開我。」楊過輕輕將她平放草地,說道:「我立時給你接好斷骨,咱們須得趕快離開此地,待得天明,可就脫不了身啦。」陸無雙點了點頭。楊過怕她接骨時掙扎叫痛,驚動李莫愁師徒,當即點了她麻軟穴,伸手去解她衣上扣子,說道:「千萬別作聲。」
解開外衣後,露出一件月白色內衣,內衣之下是個杏黃色肚兜。楊過不敢再解,目光上移,但見陸無雙秀眉雙蹙,緊閉雙眼,又羞又怕,渾不似一向的蠻橫模樣。楊過情竇初開,聞到她一陣陣處女體上的芳香,一顆心不自禁的怦怦而跳。陸無雙睜開眼來,輕輕的道:「你給我治罷!」說了這句話,又即閉眼,側過頭去。
楊過雙手微微發顫,解開她肚兜,看到她乳酪一般的胸脯,怎麼也不敢用手觸摸,心中只當她是小龍女:「倘若她是姑姑,這般暢開了衣衫,露出胸脯,叫我接骨,我敢不敢瞧她胸脯?呸,姑姑的胸脯比這個美上一百倍,她只要不惱,我自然要瞧。」他對小龍女敬畏之心猶在,但想到她時,敬畏之中不免加上幾分男女間的相思之情。
陸無雙等了良久,但覺微風吹在自己赤裸的胸上,頗有寒意,轉頭睜眼,卻見楊過正自痴痴的瞪視,怒道:「你……你瞧……瞧……什麼?」楊過一驚,伸手去摸她肋骨,一碰到她滑如凝脂的皮膚,身似電震,有如碰到炭火一般,立即縮手。陸無雙道:「快閉上眼睛,你再瞧我一眼,我……我……」說到此處,眼淚流了下來。
楊過忙道:「是,是。我不看了。你……你別哭。」果真閉上眼睛,伸手摸到她斷了的兩根肋骨,將斷骨仔細對準,忙拉她肚兜遮住她胸脯,心神略定,於是折了四根樹枝,兩根放在她胸前,兩根放在背後,用樹皮牢牢綁住,使斷骨不致移位,這才又扣好她裡衣與外衣的扣子,鬆了她的穴道。
陸無雙睜開眼來,見月光胦在楊過臉上,雙頰緋紅,神態忸怩,正偷看她的臉色,與她目光一碰,忙轉過頭去。此時她斷骨對正,雖仍疼痛,但比之適才斷骨相互銼軋時的劇痛已大為緩和,心想:「這傻蛋倒真有點本事。」她此時自已看出楊過實非常人,更不是傻蛋,但她一起始就對之嘲罵輕視,現下縱然蒙他相救,卻也不肯改顏尊重,問道:「傻蛋,你說怎生好?呆在這兒呢,還是躲得遠遠地?」楊過道:「你說呢?」陸無雙道:「自然走啊,在這兒等死麼?」楊過道:「到那兒去?」陸無雙道:「我要回江南,你肯不肯送我去?」楊過道:「我要尋我姑姑,不能去那麼遠。」陸無雙一聽,臉色沉了下來,道:「好罷,那你快走!讓我死在這兒罷。」
陸無雙如若溫言軟語的相求,楊過定不答允,但見她目蘊怒色,眉含秋霜,依稀是小龍女生氣的模樣,不由得難以拒卻,心想:「說不定姑姑恰好到了江南,我送陸姑娘去,常言道好心有好報,天見可憐,卻教我撞見了姑姑。」他明知此事渺茫之極,但無法拒絕陸無雙所求,只好向自己巧所辯解罷了,嘆了口氣,俯身將她抱起。
陸無雙怒道:「你抱我幹麼?」楊過笑道:「抱你到江南去啊。」陸無雙大喜,噗嗤一笑,道:「傻蛋,江南這麼遠,你抱得我到麼?」話雖這麼說,卻安安靜靜的伏在他懷裡,一動也不動了。
這時那頭大牯牛早奔得不知去向。楊過生怕給李莫愁師徒撞見,盡揀荒僻小路行走。他腳下迅捷,上身卻穩然不動,全沒震痛陸無雙的傷處。陸無雙見身旁樹木不住倒退,他這一路飛馳,竟有如奔馬,比自己空身急奔還要迅速,輕功實不在師父之下,暗暗驚奇:「原來這傻蛋身負絕藝,他小小年紀,怎能練到這一身本事?」不久東方漸白,她抬起頭來,見楊過臉上雖髒,卻容貌清秀,雙目更靈動有神,不由得心中一動,漸漸忘了胸前疼痛,過了一陣,竟爾在他懷抱中沉沉睡去。
待得天色大明,楊過有些累了,奔到一棵大樹底下,輕輕將她放下,自己坐在她身邊休息。陸無雙睜開眼來,淺淺一笑,說道:「我餓啦,你餓不餓?」楊過道:「我自然也餓,好罷,咱們找家飯店吃飯。」站起身來,又抱起了她,但抱了半夜,雙臂微感酸麻,便舉起她坐在自己肩頭,緩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