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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下變生不測,洪凌波與陸無雙同時驚叫,李莫愁雖然驚訝,卻絲毫不懼,雙掌輕拍,施展赤練神掌,撲上奪他拂塵。她一掌剛要拍出,突然叫道:「咦,是你!你師父呢?」原來楊過臉上塗了泥沙,頭下腳上的急轉幾下,泥沙剝落,露出了半邊本來面目。同時洪凌波也已認出了陸無雙,叫道:「師父,是師妹啊。」先前陸無雙一直不敢與李莫愁、洪凌波正面相對,此時楊過與李莫愁激鬥,她凝神觀看,忘了側臉避開洪凌波的眼光。
楊過左足一點,飛身上了李莫愁的花驢,同時左手彈出,一根玉蜂針射進了洪凌波所乘驢子的腦袋。李莫愁大怒,飛身向楊過撲去。楊過縱身離鞍,倒轉拂塵柄,噗的一聲,將花驢打了個腦漿迸裂,大叫:「媳婦兒,快隨你漢子走。」身子落上馬背,揮拂塵向後亂打。陸無雙立即縱馬疾馳。李莫愁的輕功施展開來,一二里內大可趕上四腿的牲口,但讓楊過適才的怪招嚇得怕了,不敢過份逼近,施展小擒拿手欲奪還拂塵,第四招上左手三指碰上了塵絲,反手抓住一拉,楊過拿捏不住,又給她奪回。
洪凌波胯下的驢子腦袋中了玉蜂針,突然發狂,猛向李莫愁衝去,張嘴大咬。李莫愁喝道:「凌波,你怎麼啦?」洪凌波道:「驢子鬧倔性兒。」用力勒韁,拉得驢子滿口是血。猛地里那驢子四腿一軟,翻身倒斃,洪凌波躍起身來,叫道:「師父,咱們追!」此時楊陸二人早已奔出半里之外,再也追趕不上了。
陸無雙與楊過縱騎大奔一陣,回頭見師父不再追來,叫道:「傻蛋,我胸口好疼,抵不住啦!」楊過躍下馬背,俯耳在地上傾聽,並無追騎蹄聲,道:「不用怕啦,慢慢走罷。」兩人並轡而行。
陸無雙嘆了口氣,道:「傻蛋,怎麼連我師父的拂塵也給你奪啦?」楊過道:「我跟她胡混亂搞,她心裡一樂,就將拂塵給了我。我老人家不好意思要她小姑娘的東西,又還了給她。」陸無雙道:「哼,她為什麼心裡一樂,瞧你長得俊麼?」說了這話,臉上微微一紅。楊過笑道:「她瞧我傻得有趣,也是有的。」陸無雙道:「呸!好有趣麼?」
兩人緩行一陣,怕李莫愁趕來,又催坐騎急馳。如此快一陣、慢一陣的行到黃昏。楊過道:「媳婦兒,你如要保全小命,只好拚著傷口疼痛,再跑一晚。」陸無雙道:「你再胡說八道,瞧我理不理你?」楊過伸伸舌頭,道:「可惜是坐騎累了,再跑得一晚准得拖死。」此時天色漸黑,猛聽得前面幾聲馬嘶,楊過喜道:「咱們換馬去罷。」兩人催馬上前,奔了里許,見一個村莊外繫著百餘匹馬,原來是日間所見的那隊蒙古騎兵。楊過道:「你待在這兒,我進村探探去。」翻身下馬,走進村去。
只見一座大屋的窗中透出燈光,楊過閃身窗下,向內張望,見一個蒙古官員背窗而坐。楊過靈機一動:「與其換馬,不如換人。」待了片刻,見那蒙古官站起身來,在室中來回走動。這人約莫三十來歲,正是日間所見的那錦袍官員,神情舉止,氣派甚大,看來官職不小。楊過待他背轉身時,輕輕揭起窗格,縱身而入。那官員聽到背後風聲,倏地搶上一步,左臂橫揮,一轉身,雙手十指猶似兩把鷹爪,猛插過來,竟是招數凌厲的「大力鷹爪功」。楊過微感詫異,不意這個蒙古官員手下倒也有幾分功夫,側身從他雙手間閃過。那官員連抓數下,都給他輕描淡寫的避開。
那官員少時曾得鷹爪門的名師傳授,自負武功了得,但與楊過交手數招,竟全然無法施展手腳。楊過見他又雙手惡狠狠的插來,突然縱高,左手按他左肩,右手按他右肩,內力直透雙臂,喝道:「坐下!」那官員雙膝一軟,坐倒在地,但覺胸口鬱悶,似有滿腔鮮血急欲噴出。楊過伸手在他乳下穴道上揉了兩揉,那官員胸臆登松,一口氣舒了出來,慢慢站起,怔怔的望著楊過,隔了半晌,這才問道:「你是誰?來幹麼?」這兩句漢話倒是說得字正腔圓。
楊過笑了笑,反問:「你叫什麼名字?做的是什麼官?」那官員怒目圓瞪,又要撲上。楊過毫不理睬,卻去坐在他先前坐過的椅中。那官員雙臂直上直下的猛擊過來,楊過隨手推卸,毫不費力的將他每一招都化解了去,說道:「喂,你肩頭受了傷,別使力才好。」那官員一怔,道:「什麼受了傷?」左手摸摸右肩,有一處隱隱作痛,忙伸右手去摸左肩,同樣部位也是一般的隱痛,這處所先前沒去碰動,並無異感,手指按到,卻有細細一點地方似乎直疼到骨里。那官員大驚,忙撕破衣服,斜眼看時,只見左肩上有個針孔般的紅點,右肩上也是如此。他登時醒悟,對方剛才在他肩頭按落之時,手中偷藏暗器,已算計了他,不禁又驚又怒,喝道:「你使了什麼暗器?有毒無毒?」
楊過微微一笑,道:「你學過武藝,怎麼連這點規矩也不知?大暗器無毒,小暗器自然有毒。」那官員心中信了九成,但仍盼他只是出言恐嚇,神色間有些將信將疑。楊過微笑道:「你肩頭中了我的神針,毒氣每天伸延一寸,約莫六天,毒氣攻心,那就歸天了。」
那官員雖想求他解救,卻不肯出口,急怒之下,喝道:「既然如此,老爺跟你拚個同歸於盡。」縱身撲上。楊過閃身避開,雙手各持了一枚玉蜂針,待他又再舉手抓來,雙手伸出,將兩枚玉蜂針分別插入了他的掌心。那官員只感掌心中一痛,當即停步,舉掌見到掌心中的細針,隨即只覺兩掌麻木,大駭之下,再也不敢倔強,過了半晌,說道:「算我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