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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喊殺之聲大作,金鼓齊鳴。黃蓉等自南坡上山,蒙古兵卻自北坡上山,前後相差不到半個時辰。
周伯通道:「是敵人來了?當真妙不可言,來來來,咱們下去殺他個落花流水。」抓住了耶律齊的手腕,說道:「你顯點師父教的功夫,給幾位老師兄們瞧瞧。我看也不差於全真七子,你加上去算全真八子好了。」至於徒兒並非道士,他早忘了。大凡小孩有了心愛玩物,定要到處炫耀,博人稱賞,方始歡喜。他初時叫耶律齊不可泄露師承,是嫌他全無頑皮之性,半點不似老頑童如此明師的高徒。但今日師徒相見,高興之下,早將從前自己囑咐的話忘得乾乾淨淨。
丘處機道:「師叔,我教數十年經營,先師的畢生心血,不能毀於一旦,咱們今日全身而退,方為上策。」也不等周伯通有何高見,便即傳令:「各人攜帶物事,按派定路程下山。」眾弟子齊聲答應,負了早就打好的包裹,東一隊、西一隊的奔下山去。前幾日中,全真五子和宋道安早已分派妥當,何人沖前,何人斷後,何處會合,如何聯絡,曾試演多次,因此事到臨頭,毫不混亂。
黃蓉道:「丘道長,貴教安排有序,足見大才,眼前小小難關,不足為患。行見日後捲土重來,自必更為昌盛。此番我們有事來找楊過,就此拜別。」丘處機一怔,道:「楊過?卻不知他是否仍在此山之中?」黃蓉微微一笑,道:「有個同伴知曉他的所在。」
說到此時,山下喊殺之聲更加響了。黃蓉心想:「全真教早有布置,自能脫身。我上山來是找楊過、接女兒,別混在大軍之中,誤了要事。」當下和丘處機等別過,招呼一同上山的諸人,奔到重陽宮後隱僻之處,對李莫愁道:「李姊姊,就煩指引入墓之法。」李莫愁問道:「你怎知他定在古墓之中?」黃蓉微微一笑,道:「楊過便不在古墓,玉女心經一定在的。」李莫愁一凜,暗道:「這位郭夫人當真厲害,怎竟知悉我的心事?」
李莫愁隨著眾人自襄陽直至終南,除黃蓉外,餘人對她都毫不理睬,沿途甚是沒趣,自不必說,武氏父子更虎視眈眈的俟機欲置之死地。黃蓉心想:「她對襄兒縱然喜愛,也決不肯干冒如此奇險,必定另有重大圖謀。」一加琢磨,想起楊過與小龍女曾以《玉女心經》的劍術擊敗金輪國師,而李莫愁顯然不會這門武功,否則當日與自己動手,豈有不使之理?她自是既想取《玉女心經》,又怕別人先入古墓取了經去。兩下里一湊合,便猜中了她的心意。
李莫愁心想你既然知道了,不如索性說個明白,便道:「我助你去奪回女兒,你須助我奪回本門武經。你是丐幫前任幫主、揚名天下的女俠,可不能說了話不算。」黃蓉道:「楊過是我們郭爺的故人之子,和我小有誤會,見面即便冰釋。小女倘若真在他處,他自會還我,說不上什麼奪不奪。」李莫愁道:「既然如此,咱們各行其是,便此別過。」說著轉身欲行。
黃蓉向武修文使個眼色。武修文長劍出鞘,喝道:「李莫愁,今日你還想活著下終南山麼?」李莫愁心想:單黃蓉一人自己已非其敵,再加上武氏父子、耶律兄妹等人,那裡還有生路?她本來頗有智計,但一遇上黃蓉,竟縛手縛腳,一切狡獪伎倆全無可施,淡淡的道:「郭夫人精通奇門之變,楊過既然在此山上,郭夫人還愁找不到麼?何必要我引路?」
黃蓉知她以此要挾,說道:「要找尋古墓的入口,小妹卻無此本事。但想楊過和龍姑娘雖在墓中隱居,終須出來買米打柴。我們八個人分散了慢慢等候,總有撞到他的日子。」意思說你若不肯指引,我們便立時將你殺了,只不過遲幾日見到楊過,也沒什麼大不了。
李莫愁一想不錯,對方確是有恃無恐。在這平地之上,自己寡不敵眾,但若將眾人引入地下墓室,那時憑著地勢熟悉,便能設法逐一暗害,說道:「今日你們恃眾凌寡,我別無話說,反正我也是要去找楊過,你們跟我來罷!」穿荊撥草,從樹叢中鑽了進去。
黃蓉等緊跟在後,怕她突然逃走。見她在山石叢中穿來插去,許多處所明明無路可通,但東一轉,西一彎,居然別有洞天。這些地勢全是天然生成,並非人力布置,因此黃蓉雖通曉五行奇門之術,卻也不能依理推尋,心想:「有言道是『巧奪天工』,其實天工之巧,豈是人所能奪?」
行了一頓飯時分,來到一條小溪之旁,這時蒙古兵吶喊之聲仍隱隱可聞,但因深處林中,聽來似乎極為遙遠。
李莫愁數年來處心積慮要奪《玉女心經》,上次自地底溪流出墓,因不諳水性,險些喪命,此後便在江河中熟習水性,此次乃有備而來。她站在溪旁,說道:「古墓正門已閉,若要開啟,須費數千人窮年累月之功。後門是從這溪中潛入,那幾位和我同去?」
郭芙和武氏兄弟自幼在桃花島長大,每逢夏季,日日都在大海巨浪之中游泳,精通水性,三人齊道:「我去!」武三通也會游水,雖然不精,但也沒將這小溪放在心上,說道:「我也去。」
黃蓉心想李莫愁心狠手辣,若在古墓中忽施毒手,武三通等無一能敵,本該自己在側監視,但產後滿月不久,在寒水中潛泳只怕大傷中元,正自躊躇,耶律齊道:「郭伯母你在這兒留守,小侄隨武伯父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