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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三人對打狗棒法早就甚為神往,耳聞其名已久,但到底是怎麼個樣兒,卻從來沒見過。郭靖曾跟他們講述,當年黃蓉在君山丐幫大會之中如何以打狗棒法力折群雄、奪得幫主之位,三個孩子聽得欣慕無已。此刻郭芙倡議去見識見識,武郭儒嘴上反對,心中早就一百廿個的願意,只裝作勉為其難,不過聽從郭芙的主意,萬一事發,師母須怪不到他。
郭芙道:「楊大哥,你也跟我們去罷。」楊過眺望遠山,似乎正涉遐思,全沒聽到他們的話。郭芙又叫了一遍,楊過才回過頭來,滿臉迷惘之色,問道:「好好,跟你去,到那裡啊?」郭芙道:「你別問,跟我來便是。」武敦儒道:「芙妹,要他去幹麼,他又看不懂,笨頭笨腦的弄出些聲音來,豈不教師母知覺了?」郭芙道:「你放心,我照顧著他就是了。你們兩個先去,我和楊大哥隨後再來。四個人一起走腳步聲太大。」
武氏兄弟老大不願,但素知郭芙的言語違拗不得。兄弟倆當下怏怏先行。郭芙叫道:「咱們繞近路先到那棵大樹上躲著,大家小心些別出聲,我媽不會知覺的。」武氏兄弟遙遙答應,加快腳步去了。
郭芙瞧瞧楊過,見他身上衣服委實破爛得厲害,說道:「回頭我要媽給你做幾件新衣,你打扮起來,就不會這般難看了。」楊過搖頭道:「我生來難看,打扮也沒用的。」
郭芙說過便算,也沒再將這事放在心上,瞧著武氏兄弟的背影,忽然輕輕嘆了口氣。楊過道:「你為什麼嘆氣?」郭芙道:「我心裡煩得很,你不懂的。」
楊過見她臉色嬌紅,秀眉微蹙,確是個絕美的姑娘,比之陸無雙、完顏萍、耶律燕等還更美上三分,心中微微一動,說道:「我知道你為什麼煩心。」郭芙笑道:「這又奇了,你怎會知道?真胡說八道。」楊過道:「好,我如猜中了,你可不許抵賴。」
郭芙伸出一根白白嫩嫩的小手指抵著右頰,星眸閃動,嘴角蘊笑,道:「好,你猜。」楊過道:「那還不容易。武家哥兒倆都喜歡你,都討你好,你心中就難以取捨。」
郭芙給他說破心事,一顆心登時怦怦亂跳。這件事她知道、武氏兄弟知道、她父母知道,甚至師公柯鎮惡也知道,可是大家都覺得此事難以啟齒,每個人心裡常常想著,口中卻從來沒提過一句。此時斗然間給楊過說了出來,不由得她滿臉通紅,又高興,又難過,又想嘻笑,又想哭泣,淚珠兒在眼眶中滾來滾去。
楊過道:「大武哥哥穩重斯文,小武哥哥說話好聽。兩個兒都年少英俊,性子聰明,又都千依百順,向我大獻殷勤,當真哥哥有哥哥的好,弟弟有弟弟的精,可是我一個兒,又怎能嫁兩個人?」郭芙怔怔的聽他說著,聽到最後一句,啐了一口,說道:「你滿嘴胡說,誰理你啦?」楊過瞧她神色,早知已全盤猜中,口中輕輕哼著小調兒:「可是我一個兒啊,又怎能嫁兩個人?」
他連哼幾句,郭芙始終心不在焉,似乎並沒聽見,過了一會,才道:「楊大哥,你說是大武哥哥好呢,還是小武哥哥好呢?」這句話問得甚是突兀。她與楊過雖是兒時遊伴,但當時便有嫌隙,又多年未見,現下兩人都已長大,這般女兒家的心事怎能向他吐露?可是楊過生性活潑,只要不得罪他,他跟你嘻嘻哈哈,有說有笑,片刻間令人如坐春風,似飲美酒。況且郭芙心中不知已千百遍的想過此事,確然覺得二人各有好處,日常玩耍說笑,和武修文較為投機相得,但要辦什么正事,卻又是武敦儒妥當得多。女孩兒情竇初開,平時對二人或嗔或怒,或喜或愁,將兄弟倆擺弄得神魂顛倒,在她內心,卻好生為難,不知該對誰更好些才是,她沒人可商量,這時楊過說中她心事,竟不自禁的問出了口。
楊過笑道:「我瞧兩個都不好。」郭芙一怔,問道:「為什麼?」楊過笑道:「倘若他二人好了,我楊過還有指望麼?」他一路上對陸無雙嬉皮笑臉的胡鬧慣了,其實並非當真有甚邪念,這時和郭芙說笑,竟又脫口而出。郭芙一呆,她是個嬌生慣養的姑娘,從來沒人敢對她說半句輕薄之言,當下不知該發怒還是不該,板起了臉,道:「你不說也就罷了,誰跟你說笑?」說著展開輕功,繞小路向山坳後奔去。
楊過碰了個釘子,覺得老大不是意思,心想:「我擠在他們三人中間幹麼?」轉過身來,緩緩而行,心想:「武家兄弟把這姑娘當作天仙一般,唯恐她不嫁自己。其實當真娶到了,整天陪著這般嬌縱橫蠻的一個女子,定是苦頭多過樂趣,嘿,也真好笑。」
郭芙奔了一陣,只道楊過定會跟來央求賠罪,不料立定稍候,竟沒他的人影。她心念一轉,暗道:「這人不會輕功,自然追我不上。」當即向來路趕回,只見他反而走遠,忙奔到他面前,問道:「你怎麼不來?」楊過道:「郭姑娘,請你轉告你爹爹媽媽,說我走啦。」郭芙一驚,道:「好端端的幹麼走了?」楊過淡淡一笑,道:「也沒什麼,我本來不為什麼而來,既然來過了,也就該去了。」
郭芙素來喜歡熱鬧,雖然心中全然瞧不起楊過,只覺得聽他說笑,比之跟武氏兄弟說話另有一股新鮮味兒,實是一百個盼望他別走,說道:「楊大哥,咱們這麼久沒見,我有好多話要問你呢。再說,今晚開英雄大宴,東南西北、各家各派的英雄好漢都來聚會,你怎不見識見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