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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過抬頭松齒,向上甩去,柳葉刀飛了上去,他將刀拋開,為的是要清清楚楚說話,說道:「怎麼樣,服了麼?」說了這六個字,那刀落將下來,楊過張口咬住,笑嘻嘻的瞧著她。完顏萍又驚又喜,點了點頭。
楊過見她秋波流轉,嬌媚動人,不自禁想抱她一抱,親她一親,只是此事太過大膽荒唐,咬住刀背,一張臉脹得通紅。完顏萍那知他的心事,但見他神色怪異,心中微感驚奇,自覺全身酸麻,雙腿軟軟的似欲摔倒。楊過踏上一步,距她已不過尺許,正想拋去刀子,把嘴唇湊到她眼皮上去親一個吻,猛地想起:「她好生感激那耶律齊以禮相待,難道我就不如他了?哼,我偏要處處都勝過他。」低下頭來,下顎一擺,將刀柄在她腰間一撞,解開她的穴道,將刀柄遞了過去。
完顏萍不接刀子,雙膝跪地,說道:「求師父指點,小女子得報父母深仇,永感大德。」楊過大為狼狽,急忙扶起,伸手從口中取下單刀,說道:「我怎能做你師父?不過我能教你一個殺了那耶律齊的法門。」完顏萍大喜,道:「只要能殺了耶律齊,他哥哥和妹子我都不怕,自能再殺他父親……」說到此處,忽然想起一事,黯然道:「唉,待得我學到能殺他的本事,那耶律老兒怎能還在世上?我父母之仇,終究報不了的啦。」楊過笑道:「那耶律老兒一時三刻之命,總還是有的。」完顏萍奇道:「什麼?」楊過道:「要殺耶律齊又有何難?現下我教你三招,今晚就能殺了他。」
完顏萍曾三次行刺耶律楚材,三次都讓耶律齊行若無事的打敗,知他本領高於自己十倍,心想眼前這蒙古少年軍官武功雖強,未必就勝過了耶律齊,縱使勝得,也決不能只教自己三招,就能用之殺了他,而今晚便能殺他,更加萬萬不能。她怕楊過著惱,不敢出言反駁,只是微微搖頭,眼中那股讓他瞧了發痴發狂的眼色,不住滾來滾去。
楊過明白她心意,說道:「不錯,我武功未必在他之上,當真動手,說不定我還輸多贏少。但要教你三招,今晚去殺了他,卻決非難事。就只怕他曾饒你三次,你下不了手而已。」完顏萍心中一動,隨即硬著心腸道:「他雖有德於我,但父母深仇,不能不報。」楊過道:「好,這三招我便教你。你若能殺他而不願下手,那便如何?」完顏萍道:「憑你處置便了。反正你這麼高的本領,要打要殺,我還能逃得了麼?」楊過心道:「我怎捨得打你殺你?你殺不殺他,跟我又有什麼相干?」微微一笑,說道:「其實這三招也沒什麼了不起。你瞧清楚了。」
楊過提起刀來,緩緩自左而右的砍去,說道:「第一招,是『雲橫秦嶺』。」完顏萍心道:「這一招我早就會了,何用你教?」見刀鋒橫來,側身而避。楊過突出左手,抓住她的右手,說道:「第二招,是你剛才使用過兩次的『枯藤纏樹』。」完顏萍點頭道:「是,這是我鐵掌擒拿手中的一招。」楊過握著她又軟又滑的手掌,心中一盪,笑道:「你該學羊脂玉掌功才是,怎麼去學鐵掌擒拿手了?」完顏萍不知他是出言調笑,道:「有羊脂玉掌功麼?這名兒倒挺美。」只覺他捏住自己手掌,一緊一放,使力極輕,覺得這手法還不及自己所學以鐵掌功為基的擒拿手厲害,心想:「你第一招與第二招都是我所會的功夫,難道單憑第三招一招,就能殺了耶律齊?」楊過凝視她眼睛,叫道:「看仔細了!」突然手腕疾翻,橫刀往自己項頸中抹去。
完顏萍大驚,叫道:「你幹什麼?」她右手給楊過牢牢握住,忙伸左手去奪他單刀。雖在危急之中,她的鐵掌擒拿手仍出招極准,一把抓住楊過手腕,往外力拗,叫他手中刀子不能及頸。楊過鬆開了手,退後兩步,笑道:「你學會了麼?」
完顏萍驚魂未定,只嚇得一顆心怦怦亂跳,不明他的用意。楊過笑道:「你先使『雲橫秦嶺』橫削,再使『枯藤纏樹』牢牢抓住他右手,第三招舉刀自刎,他勢必用左手救你。你立過誓,只要你逼得他用了左手,任你殺他,死而無怨。這不成了麼?」完顏萍一想不錯,怔怔的瞧著他。楊過道:「這三招萬無一失,若不收效,我跟你磕頭。」完顏萍微微搖頭,說道:「他說過不用左手,一定不會用的。那便怎地?」楊過道:「那又怎地?你永世報不了仇啦,自己死了不就乾淨?」完顏萍悽然點頭,道:「你說得對。多謝指點迷津。閣下到底是誰?」
楊過還未回答,窗外忽然有個女子聲音叫道:「他叫傻蛋,你別信他的鬼話。」楊過聽得是陸無雙的聲音,只笑了笑,並不理會。完顏萍縱向窗邊,只見黑影一閃,一個人影躍出圍牆。
完顏萍待要追出,楊過拉住她手,笑道:「不用追了,是我的同伴。她最愛跟我過不去。」完顏萍望著他,沉吟半晌,道:「你既不肯說自己姓名,那也罷了。我信得過你對我總是一番好意。」楊過見她秋波一轉,神色楚楚,不由得心生憐惜,當下拉著她手,和她並肩坐在床沿,柔聲道:「我姓楊名過,我是漢人,不是蒙古人。我爹爹媽媽都死啦,跟你身世一般……」
完顏萍聽他說到這裡,心裡一酸,兩滴淚珠奪眶而出。楊過心情激盪,忽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完顏萍從懷裡抽出一塊手帕,擲給了他。楊過拿到臉上拭抹,想到自己身世,眼淚卻愈來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