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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那四人低聲商量了幾句,韓陳二人越牆而出,姬清虛和皮清玄送出牆去。
註:所謂「守宮砂」是我國古代民間的傳統信念,據稱以「守宮」(形同壁虎之小動物,有長尾及四足)和以硃砂及其它特種藥材,舂爛成泥,點於處女手臂,則殷紅一點,長時不褪。該女子如嫁人成婚,或失卻貞操,此「守宮砂」即隱沒不現。古人以此法鑑別處女或非處女。古代官府或民間,常以此法判定刑案,或濫施私刑,少女冤枉受刑或竟喪命者為數不少。近代醫學已認定此法無醫藥學根據,不復採用。亦有人認為真正守宮難得(「守宮」之名即意為守住處女貞操,並非壁虎或蜥蝪),必要藥材之藥方失傳,無法制出真正守宮砂,故不能否定古法之可靠性。小說中仍提此法,不過表示當小說中事件發生之時代,此法曾普遍流傳。讀者視之為我國南宋時代之民間迷信也,不必信以為真。即在我國古代,官府亦常傳召穩婆(有經驗之接生婆),鑑定女子是否處女,亦不以守宮砂為真正鑑別根據。
第八回 白衣少女
楊過輕輕推開窗門,閃身走進姬皮二道房中,見炕上放著兩個包裹,拿起一個包裹一掂,裹面有二十來兩銀子,心想:「正好用作盤纏。」揣在懷裡。另一個包裹四尺來長,包著兩柄長劍。他分別拔出,使重手法將兩柄劍都折斷了,重行還歸入鞘,再將包裹包好,正要出房,轉念一想,拉開褲子,在二道被窩中拉了一大泡尿。
耳聽得有人上牆之聲,知道兩名道士的輕身功夫也只尋常,不能一躍過牆,須得先跳上牆頭,再縱身下地,當即閃身回房,悄悄掩上房門,兩名道人竟全無知覺。楊過俯耳於牆,傾聽隔房動靜。
只聽兩個道人低聲談論,對明日比武之約似乎勝算在握,一面解衣上炕,突然皮清玄叫了起來:「啊,被窩中濕漉漉的是什麼?啊,好臭,姬師兄,你這麼懶,在被窩中拉尿?」姬清虛啐道:「什麼拉尿?」接著也即大叫:「那裡來的臭貓子到這兒拉尿。」皮清玄道:「貓兒拉尿那有這樣多?」姬清虛道:「咦,奇怪……哎,銀子呢?」房中霎時一陣大亂,兩人到處找尋放銀兩的包裹。楊過暗暗好笑。只聽得皮清玄大聲叫道:「店伴兒,店伴兒,你們這裡是黑店不是?半夜三更偷客人銀子?」
兩人叫嚷了幾聲,那店伴睡眼惺忪的起來詣問。皮清玄一把抓住他胸口,說他開黑店。那店伴叫起撞天屈來,驚動了客店中掌柜的、燒火的、站堂的都紛紛起來,接著住店的客人也擠過來看熱鬧。楊過混在人叢之中,見那店伴大逞雄辯,口舌便給,滔滔不絕,只駁得姬皮二道啞口無言。這店伴生性最愛與人斗口,平素沒事尚要撩撥旁人,何況此時有人惹上頭來,更何況他是全然的理直氣壯。只說得口沫橫飛,精神越來越旺。姬皮二道老羞成怒,欲待動手,但想到教中清規,此處是終南山腳下,怎敢胡來?只得忍氣吞聲,關門而睡。那店伴兀自在房外嘮叨不休。
次日清晨,楊過起來吃麵,那多嘴店伴過來招呼,口中喃喃不絕的還在罵人。楊過笑問:「那兩個賊道怎麼啦?」店伴得意洋洋,說道:「直娘賊,這兩個臭道士想吃白食、住白店,本來瞧在重陽宮的份上,那也不相干,可是他們竟敢說我們開黑店。今兒天沒亮,兩個賊道就溜走了。哼,老子定要告上重陽宮去,全真教的道爺成千成萬,那一個不是嚴守清規戒律?這兩個賊道的賊相我可記得清清楚楚,定要認了他們出來……」楊過暗暗好笑,又挑撥了幾句,給了房飯錢,問明白去豺狼谷的路徑,邁步便行。
轉瞬間行了三十餘里,豺狼谷已不在遠,眼見天色尚只辰初。楊過心道:「我且躲在一旁,瞧姑姑怎生發付歹人。最好別讓姑姑先認出我來。」想起當日假扮鄉農少年耍弄洪凌波之事,甚是得意,不妨依樣葫蘆,再來一次,走到一家農舍後院,探頭張望,見牛欄中一條大牯牛正在發威,低頭挺角,向牛欄的木柵猛撞,登登大響。楊過心念一動:「我就扮成個牧童,姑姑乍見之下,定然認我不出。」
他悄悄躍進農舍,屋中只有兩個娃娃坐在地下玩土,見到了嚇得不敢作聲。他找了套農家衣服換上,穿上草鞋,抓一把土搓勻了抹在臉上,走近牛欄,見壁上掛著一個斗笠、一枝短笛,正是牧童所用之物,心中甚喜,這樣一來,扮得更加像了,摘了斗笠戴起,拿一條草繩縛在腰間,將短笛插在繩里,然後開了欄門。那牯牛見他走近,已自荷荷發怒,一見欄門大開,急衝出來,猛往他身上撞去。
楊過左掌在牛頭上一按,飛身上了牛背。這牯牛身高肉壯,足足有七百來斤,毛長角利,甚是雄偉,一轉眼已衝上了大路。它正當發情,暴躁異常,出力跳躍顛盪,要將楊過震下背來。楊過穩穩坐著,極是得意,笑叱道:「你再不聽話,可有苦頭吃了。」提起手掌,用掌緣在牛肩上一斬。這一下他只使了二成內力,那牯牛便已痛得抵受不住,大聲吽叫,正要躍起發威,楊過又一掌斬下。這般連斬得十餘下,那牯牛終於不敢再倔強了。楊過又試出只要用手指戳它左頸,它就轉右,戳它右頸,立即轉左,戳臀則進,戳額即退,居然指揮如意。
楊過大喜,手指猛力在牛臀上一戳,牯牛向前狂奔,居然迅速異常,幾若奔馬,不多時穿過一座密林,來到一個四周群山壁立的山谷,正與那店伴所說的無異。他躍下落牛背,任由牯牛在山坡上吃草,手牽牛繩,躺在地下裝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