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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龍女左帶迴轉,右帶繼出,剎時間連進數招,兩條綢帶夭矯靈動。李莫愁又驚又怒:「師父果然好偏心,她幾時傳過我這門功夫?」但自忖盡可抵敵得住,也不必便下殺手,一來《玉女心經》未得,若殺了她,在這偌大石墓中實難尋找,二來也要瞧瞧師父究竟傳了她什麼厲害本事。
洪凌波向來自負精明強幹,不意今日折在一個少年手裡,給他裝傻喬呆的作弄了半天,沒瞧出半點破綻,一直便在氣腦,叱道:「傻蛋,你這臭小子心眼兒可壞得到了家。」雙劍左刺右擊,嗤嗤嗤連進數招。楊過只得舉劍相擋。若在平時,他定要出言譏嘲,跟她再開開玩笑,但此時想起跟小龍女分手在即,眼眶中滿蘊熱淚,望出來模糊一片,只順手招架,殊無還擊之意。洪凌波遞了數劍,雖傷他不得,但見他出手無力,只道他本領平常,更自恨先前大意,竟沒提防的給他點中了穴道。
李莫愁與師妹拆了十餘招,拂塵一翻,捲住了她左手綢帶,笑道:「師妹,瞧瞧你師姊的本事。」手勁到處,綢帶登時斷為兩截。尋常使兵刃鬥毆,以刀劍震斷對方的刀劍已屬難能,拂塵和綢帶均是極柔軟之物,她居然能以剛勁震斷綢帶,比之震斷刀劍可就更難上十倍。李莫愁顯了這一手,臉上大有得色。
小龍女不動聲色,道:「你本事好便怎樣?」半截斷帶揚出,已裹住了她拂塵的絲線,右手綢帶倏地飛去,捲住了拂塵木柄,一力向左,一力向右,啪的一聲,拂塵斷為兩截。這一手論功力遠比李莫愁適才震斷綢帶為淺,但出手奇快,運勁巧妙,卻也使李莫愁措手不及。她微微一驚,拋下拂塵柄,空手來奪綢帶,直逼得小龍女連連倒退。
又拆了十餘招,小龍女已退到了東邊石壁之前,眼見身得已無退路,忽地反手在石壁上一抹,叫道:「過兒,快走!」喀喇一響,西北角露出個洞穴。李莫愁大吃一驚,急忙轉身,要攔住楊過。小龍女拋下綢帶,撲上去雙掌連下殺手。李莫愁只得回身抵擋。小龍女喝道:「過兒,還不快走?」
楊過望著小龍女,知已無可挽回,叫道:「姑姑,我去啦!」唰唰唰突進三劍,劍尖直指洪凌波面前。洪凌波一直見他劍招軟弱,那知驀地里劍勢陡強,危急中只得向後躍開。楊過彎腰衝出石門,回過頭來,要向小龍女再瞧最後一眼。
小龍女與師姊赤手對掌,雖在重傷之餘,但習了《玉女心經》後招數變幻,數十招內原可不落下風,但她見楊過的背影在洞口一晃,想到此後與他永遠不能再見,忽地胸口一熱,眼中發酸,似要流下淚來。她從來不動真情,今日卻兩番要哭,不禁大是驚懼。高手對掌,那容得有絲毫疏神?再加她自楊過鮮血中得來少些力道,此時亦已使用垂盡,李莫愁見她一呆,立即乘隙而入,一把抓住她左手手腕的「會宗穴」,出腳勾去。小龍女站立不定,倒在地下。
楊過回頭過來,正見到小龍女給師姊勾倒,但見李莫愁撲上去要傷害師父,胸中熱血上涌,大叫:「別傷我姑姑!」又從石門中竄入,自後撲上,攔腰抱住了李莫愁。這一抱是各家招數之所無,卻是他情急之下胡打蠻來。李莫愁一心要拿師妹,竟沒提防他去而復回,給他雙手牢牢抱住了腰,一時竟掙扎不脫。
她雖出手殘暴,任性橫行,不為習俗所羈,但守身如玉,在江湖上闖蕩多年,仍是處女,陡然間被楊過牢牢抱住,不禁心蕩。當年楊過尚在童年,李莫愁曾給他抱住,也已感心神蕩漾,此時樣過年紀大了,李莫愁但覺一股男子熱氣從背脊傳到心裡,盪心動魄,不由得全身酸軟,滿臉通紅,手臂上登時沒了力氣。小龍女乘機出手反扣李莫愁手腕脈門,可是洪凌波的劍尖卻也指到了楊過背心。
小龍女仰臥在地,眼見劍到,當即向左滾動,將楊過與李莫愁同時帶在一旁,洪凌波這一劍便刺了個空。小龍女躍起身來,喝道:「過兒,快出去!」
楊過牢牢抱住李莫愁的細腰,叫道:「姑姑,你快出去!我抱著她,她走不了。」這瞬息之間,李莫愁已連轉了十幾次念頭,知事勢危急,生死只間一發,然而讓他抱在懷中,卻心魂俱醉,快美難言,竟不想掙扎。小龍女好生奇怪:「師姊如此武功,怎麼竟會被過兒製得動彈不得?難道是穴道給扣住了?」見洪凌波左手劍又向楊過刺去,當即伸出雙指在她右手劍的平面劍刃上推去,那劍斗地跳起,碰向她左手長劍。當的一聲,洪凌波雙手虎口發麻,兩柄長劍同時落地,嚇了一跳,向後躍開。
這雙劍相交,迸出幾星火花,就在這火花的一下閃爍之中,李莫愁覺到師妹瞧向自己的眼光中露出奇異之色,不禁大羞,罵道:「臭小子,你作死麼?」雙臂運勁掙卸,脫出了楊過的懷抱,跳起身來,隨即發掌向小龍女拍去。
小龍女正注視著楊過的動靜,突覺李莫愁掌到,不及以招數化解,只得還掌擋架,但覺師姊掌力沉厚,給她震得胸口隱隱作痛,見楊過爬起後仍來相助自己,喝道:「過兒,你當真不聽我的話,是不是?」楊過道:「你什麼話都聽,就這一句不聽。好姑姑,我跟你死活都在一起。你死我也一起死。我們倆個一生一世要互相照看著。」小龍女聽他說得誠摯,心中又動真情,眼見李莫愁又揮掌拍來,自知此刻功力大損,這一掌萬萬接她不得,當下低頭旁竄,抓起楊過,從石門中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