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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芙小嘴一撅,道:「我還道一陽指是什麼了不起的玩意,哼!瞧來也沒什麼用。」她知武氏兄弟學了一陽指而自己不會,雖說二人日後必定傳她,卻已不甚樂意。
武敦儒霍地站起身,也斟了兩杯酒,走到楊過身前,說道:「楊大哥,咱哥兒倆數年不見,此番重逢,小弟也敬你一杯。」楊過心中暗笑:「你弟弟已顯過身手,瞧你做哥哥的又有什麼高招?」筷上正夾了一大塊牛肉,也不放下,左手接過酒杯,笑道:「多謝。」
武敦儒更不遮掩,右臂倏出,袍袖帶風,出指疾往楊過腰間戳去。楊過見他來指勢狠,自己於這逆運經脈的功夫所習有限,只怕抵擋不住,當下不再運氣逆脈,手臂下垂,將一大塊牛肉擋在自己「笑腰穴」上。他這一下後發而先至,武敦儒全然不覺,食指戳去,正好刺中牛肉。楊過放下筷子,笑道:「喝了酒,吃塊牛肉最好。」
武敦儒提起手來,見五隻手指抓著好大一塊牛肉,汁水淋漓,拿著又不是,拋去又不好,甚是狼狽,狠狠向楊過瞪了一眼,快步回座。
郭芙見手中抓著一大塊牛肉,很是奇怪,問道:「那是什麼?」武敦儒脹紅了臉,難以答話。正狼狽間,只見丐幫新任幫主魯有腳舉著酒杯,站了起來。
他舉杯向群雄敬了一杯酒,朗聲說道:「敝幫洪老幫主傳來號令,言道蒙古南侵日急,命敝幫幫眾各出死力,抵禦外侮。現下天下英雄會集於此,人人心懷忠義,咱們須得商量個妙策,使得蒙古韃子不敢來犯我大宋江山。」群雄紛紛起立,你一言我一語,都表贊同。此日來赴英雄宴之人多數都是血性漢子,眼見國事日非,大禍迫在眉睫,早就深自憂心,有人提起此事,忠義豪傑自是如響斯應。
一個銀髯老者站起身來,聲若洪鐘,說道:「咱們今日眾家英雄在此,便當歃血為盟,共抗外敵。咱們要結成一個『抗蒙保國盟』。常言道蛇無頭不行,咱們空有忠義之志,若無一個領頭的,大事難成。今日群雄在此,大伙兒便推舉一位德高望重、人人心服的豪傑出來,由他領頭,眾人齊奉號令。」群雄一齊喝采,早有人叫了起來:「就由你老人家領頭好啦!」「不用推舉旁人啦!」
那老者哈哈笑道:「我這臭老兒又算得那一門子貨色?武林高手,自來以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為首。中神通重陽真人仙去多年,東邪黃島主獨來獨往,西毒非我輩中原漢人,南帝遠在大理,都不是我大宋百姓。這個抗蒙保國盟的盟主,自是非北丐洪老前輩莫屬。」
洪七公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眾望所歸,群雄一齊鼓掌,再無異議。
人叢中一人說道:「洪老幫主自然做得群雄盟主,除他老人家之外,又有那一個藝能服眾,德能勝人,擔當得了這個大任?」他話聲響亮,眾人齊往發聲之處瞧去,卻看不到人,原來說話的人身材甚矮,給旁邊之人遮沒了。有人問道:「是那一位說話?」
那矮子躍起身來,站到了桌上,但見他身高不滿三尺,年逾四旬,滿臉透著精悍之氣。有人識得他是江西好漢「矮獅」雷猛。眾人慾待要笑,見了他左顧右盼的威猛眼光,都把笑聲吞下了肚裡。只聽他道:「可是洪老幫主行事神出鬼沒,十年之中難得露一次臉,要是遇上了抗敵禦侮的大事,恰好無法向他老人家請示,那便如何?」群雄心想:「這話倒也說得是。」雷猛又道:「咱們今日所作所為,全是盡忠報國之事,實無半點私心。咱們推舉一位副盟主,洪老盟主雲遊四方之時,大伙兒就對他唯命是從。」
喝采鼓掌聲中,有人叫道:「郭靖郭大俠!」有人叫道:「魯幫主最好。」有人道:「丐幫前黃幫主足智多謀,又是洪老幫主的弟子,我推舉黃幫主。」又有人道:「就是此間陸莊主。」更有人叫:「全真教馬教主。長春子丘真人。」一時眾論紛紜。
正亂間,廳口快步進來四個道人,卻是郝大通、孫不二、趙志敬、甄志丙四人。楊過見他們去而復回,心道:「哼,要跟我再干一場嗎?」郭靖和陸冠英大喜,忙離席相迎。全真派號稱天下武術正宗,今日英雄大宴中若無全真派高手參與,不免遜色。
郝大通在郭靖耳邊低聲道:「有敵人前來搗亂,須得小心提防。我們特地趕回報訊。」郭靖心想,廣寧子郝大通是全真教中有數高手,江湖上武功勝過他的寥寥可數,他說這幾句話的聲音微微發顫,對頭自必是極厲害的人物,低聲問道:「歐陽鋒?」郝大通道:「不,是我曾折在他手下的那個蒙古人。」郭靖心中一寬,點頭道:「是霍都王子?」
郝大通還未回答,只聽得大門外號角聲嗚嗚吹起,接著響起了斷斷續續的擊盤聲。陸冠英叫道:「迎接貴賓!」語聲甫歇,廳前已高高矮矮的站了數十人。
堂上群雄都在歡呼暢飲,突然見這許多人闖進廳來,都微感詫異,但均想此輩定是來赴英雄宴的人物,見內中並無相識之人,也就不以為意。
郭靖低聲向黃蓉轉述了郝大通的說話,便即站起,夫妻倆與陸冠英夫婦一起迎了出去。郭靖識得那容貌清雅、貴公子模樣的是蒙古霍都王子;那臉削身瘦的僧人是霍都的師兄達爾巴。這二人曾在終南山重陽宮中會過,雖是一流高手,但武功尚比自己為遜,也不去懼他。只見這二人分站兩旁,中間站著一個身披紅袍、極高極瘦、身形猶似竹杆一般的僧人,腦門微陷,便似一隻碟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