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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小寶連叫:「帶馬,帶馬!」翻身上馬,縱馬疾馳,來到平西王府前。
王府的門公侍衛見是欽差大臣,忙迎入大廳,快步入內稟報。
夏國相和馬寶兩名總兵雙雙出迎。夏國相是吳三桂的女婿,位居十總兵之首,向韋小寶行過禮後,說道:「韋爵爺,王爺被遇刺的訊息,想來你已得知了。王爺受傷不輕,不能親自迎接,還請恕罪。」
韋小寶吃了一驚,道:「王爺受了傷?不是說沒受傷嗎?」夏國相臉有憂色,低聲道:「王爺胸口給刺客刺了一劍,傷口有三四寸深……」韋小寶失驚道:「啊喲,這可糟了。」夏國相皺起眉頭,說道:「王爺這番能……能不能脫險,眼前還難說得很。我們怕動搖了人心,因此沒泄漏,只說並沒受傷。韋爵爺是自己人,自然不能相瞞。」韋小寶道:「我去探望王爺。」夏馬二人對望一眼。夏國相道:「小人帶路。」
來到吳三桂的臥房,夏國相道:「岳父,韋爵爺探您老人家來啦。」聽得吳三桂在帳中呻吟了幾聲,並不答應。夏國相揭起帳子,只見吳三桂皺眉咬牙,正自強忍痛苦,床褥被蓋上都濺滿了鮮血,胸口綁上了繃帶,帶中仍不斷滲出血水。床邊站著兩名大夫,都愁眉深鎖。
韋小寶沒料到吳三桂受傷如此沉重,原來的滿腔怒氣,剎那間化為烏有,不由得大為擔心。吳三桂是死是活,他本也不放在心上,但此人若傷重而死,要救阿珂是更加難了,低聲問道:「王爺,你傷口痛得厲害麼?」
吳三桂「嗬嗬」地叫了幾聲,雙目瞪視,全無光彩。夏國相又道:「岳父,是韋爵爺來探望你老人家。」吳三桂「哎唷,哎唷」地叫將起來,說道:「我……我不成啦。你們……你們快去把應熊……應熊這小畜生殺了,都……都是他害……害死我的……」夏國相不敢答應,輕輕放下了帳子,和韋小寶走出房外。
夏國相一出房門,便雙手遮面,哭道:「韋爵爺,王爺……王爺是不成的了。他老人家一生為國盡忠,卻落得如此下場,當真……當真是皇天不佑善心人了。」
韋小寶心道:「為國盡個屁忠!皇天不佑大漢奸,那是天經地義。」說道:「夏總兵,我看王爺雖然傷重,卻一定死不了。」夏國相道:「謝天謝地,但願如爵爺金口。卻不知何以見得?」韋小寶道:「我會看相。王爺的相,貴不可言。他將來做的官兒,比今日還要大上百倍。這一次決不會死的。」
吳三桂貴為親王,雲貴兩省軍民政務全由他一人統轄,爵位已至頂峰,官職也已到了極點,要再大一級也大不了。韋小寶說他將來做的官兒比今日還要大上百倍,除了做皇帝之外,還有什麼官比平西王大上百倍?夏國相一聽,臉色大變,說道:「皇恩浩蕩,我們王爺的爵祿已到極頂,再升是不能升了。只盼如韋爵爺金口,他老人家能逢凶化吉,遇難呈祥。」
韋小寶見了他的神色,心想:「吳三桂要造反,你十九早已知道了,否則為什麼我一說他要高升百倍,你就嚇成這個樣子?我索性再嚇他一嚇。」說道:「夏總兵儘管放心,我看你的相,那也是貴不可言,日後還得請你多多提拔,多多栽培。」
夏國相請了個安,恭恭敬敬地道:「欽差大人言重了。大人獎勉有加,小將自當忠君報國,不敢負了欽差大人的期許。」
韋小寶笑道:「嘿嘿,好好地干!你們世子做了額駙,便官封少保,兼太子太保。就是當年岳飛岳爺爺,朱仙鎮大破金兵,殺得金兀朮屁滾尿流,也不過是官封少保。一做公主的丈夫,就能有這般好處。夏總兵,好好地干!」一面說,一面向外走出。
夏國相嚇得手心中全是冷汗,心道:「聽這小子的說話,竟是指明我岳父要做皇帝。難道……難道這事竟走漏了風聲?還是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滿口胡說八道?」
韋小寶滿口胡言,意在先嚇他個心神不定,以便探問真相,走到迴廊之中,站定了腳步,問道:「行刺王爺的刺客,可逮到了?到底是什麼人?是誰指使的?是前明餘孽?還是沐王府的人?」
夏國相道:「刺客是個女子,名叫王可兒,有人胡說……說她是公主身邊的宮女。小將就是不信,多半是冒充。欽差大人明見,小將拜服之至,這人只怕是沐家派來的。」
韋小寶驀地一驚,暗叫:「不好!他們不敢得罪公主,誣指阿珂是沐王府的人,便能胡亂處死了。這可糟糕之極。」說道:「王可兒?公主有個貼身宮女,就叫王可兒。公主喜歡她得緊,片刻不能離身。這女子可是十七八歲年紀,身材苗條,容貌十分美麗的?」
夏國相微一遲疑,說道:「小將一心掛念王爺的傷勢,沒去留意刺客。這女子若不是冒充宮女,便是名同人不同。欽差大人請想,這位姓王的宮女既深得公主寵愛,平素受公主教導,定然知書識禮,溫柔和順,哪有行刺王爺之理?這決計不是。」
他越是堅稱刺客絕非公主的宮女,韋小寶越是心驚,顫聲問道:「你們已……已殺了她麼?」夏國相道:「那倒沒有,要等王爺痊癒,親自詳加審問,查明背後指使之人。」韋小寶心中略寬,說道:「你帶我去瞧瞧這個刺客,是真宮女還是假宮女,我一看便知。」夏國相道:「這可不敢勞動欽差大人的大駕。這刺客決計不是公主身邊的宮女,外面謠言很多,大人不必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