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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德忠道:「少林、武當兩派人多勢眾,武功又高,那是一定要聯絡的。」
黃土堂香主姚必達躊躇道:「少林寺方丈晦聰大師,在武林中聲望自是極高,不過他向來十分老成持重,不肯得罪官府。這幾年來,更定下一條規矩,連俗家子弟也不許輕易出寺下山,生怕惹禍生事。要聯絡少林派,這中間恐怕有很多難處。」
該管湖廣地面的參太堂香主胡德第點頭道:「武當派也差不多。真武觀觀主雲雁道人和師兄雲鶴道人失和已久,兩人儘是勾心鬥角,互相找門下弟子的岔兒。殺吳三桂這等冒險勾當,就怕……就怕……」他沒再說下去,但誰都明白,多半雲雁、雲鶴二人都不願干。
林永超道:「倘若約不到少林、武當,咱們只好自己來幹了。」陳近南道:「那不用性急,武林之中,也並非只有少林、武當兩派。」各人紛紛議論,有的說峨嵋或許願干,有的說丐幫中有不少好手加入天地會,必願與天地會聯手,去誅殺這大漢奸。
陳近南聽各人說了良久,道:「若不是十拿九穩,咱們可千萬不能向人家提出。」方大洪道:「這個自然,沒的人家不願干,碰一鼻子灰不算,也傷了我天地會的臉面。」陳近南道:「失面子還不要緊,風聲泄漏出去,給吳三桂那廝加意提防,可更棘手了。」李式開道:「為了穩重起見,若要向哪一個門派幫會提出,須得先經總舵主點頭,別的人可不能隨便拿主意。」眾人都道:「正該如此。」
各人又商議了一會。陳近南道:「此刻還不能擬下確定的方策。三個月後,大家在湖南長沙再聚。小寶,你仍回到宮中,青木堂的事務,暫且由李力世、關安基兩位代理。長沙之會,你不用來了。」
韋小寶應道:「是。」心道:「這不是擺明了過河拆橋麼?」
眾香主散後,陳近南拉了韋小寶的手,回入廂房,說道:「北京天橋有個賣膏藥的老頭兒,姓徐。別人賣膏藥的旗子上,膏藥都是黑色的,這徐老兒的膏藥卻是一半紅,一半青。你有事要跟我聯絡,到天橋去找徐老兒便是。你問他:『有沒有清惡毒、使盲眼復明的清毒復明膏藥?』他說:『有是有,價錢太貴,要三兩黃金、三兩白銀。』你說:『五兩黃金、五兩白銀賣不賣?』他便知道你是誰了。」
韋小寶大感有趣,笑道:「人家要價三兩、你卻還價五兩,天下哪有這樣的事?」
陳近南微笑道:「這是唯恐誤打誤撞,真有人去向他買『清毒復明膏藥』。他一聽你還價黃金五兩、白銀五兩,便問:『為什麼價錢這樣貴?』你說:『不貴,不貴,只要當真復得了明,便給你做牛做馬,也是不貴。』他便說:『地振高岡,一派溪山千古秀。』你說:『門朝大海,三河合水萬年流。』他又問:『紅花亭畔哪一堂?』你說:『青木堂。』他問:『堂上燒幾炷香?』你說:『五炷香!』燒五炷香的便是香主。他是本會青木堂的兄弟,屬你該管。你有什麼事,可以交他辦。」
韋小寶一一記在心中。陳近南又將那副對子說了兩遍,和韋小寶演習一遍,一字無訛。陳近南又道:「這徐老頭雖歸你管,武功卻甚了得,你對他不可無禮。」韋小寶答應了。
陳近南道:「小寶,咱們大鬧康親王府,韃子一定偵騎四出,咱們在這裡不能久留。今日你就回宮去,跟人說是給一幫強人擄了去,你夜裡用計殺了看守的強人,逃回宮來。如有人要你領兵來捉拿,你可以帶兵到這裡來,我們把鰲拜的屍身和首級埋在後面菜園裡,你領人來掘了去,就沒人懷疑。」
韋小寶道:「大夥當然都不在這裡了,是不是?」陳近南道:「你一走之後,大伙兒便散,不用擔心。三天之後,我到北京城裡來傳你武功。你到東城甜水井胡同來,胡同口有兄弟們等著,自會帶你進來見我。」韋小寶應道:「是。」
陳近南輕輕撫摸他頭,溫言道:「你這就去吧!」
韋小寶當下進去和茅十八道別。茅十八不知他已入了天地會,做了香主,問長問短,極是關心。韋小寶也不說穿。這時他讓奪去的匕首等物早已取回。陳近南命人替他備了坐騎,親自送出門外。李力世、關安基、玄貞道人等青木堂中兄弟,更直送到三里之外。
韋小寶問明路徑,催馬馳回北京城,進宮時已是傍晚,即去叩見皇帝。
康熙早已得知鰲拜在康親王府囚室中為韋小寶所殺的訊息,心想他為鰲拜的黨徒所擄,定然凶多吉少。事情一發,清廷便立即四下緝捕鰲拜的餘黨拷問,人是捉了不少,卻查不出端倪。康熙正自老大煩惱,忽聽得韋小寶回來,又驚又喜,急忙傳見,一見他走進書房,忙問:「小桂子,你……你怎麼逃了出來?」
韋小寶一路之上,早已想好了一大片謊話,如何給強人捉去、如何給裝在棗子箱中運去等情倒不必撒謊,跟著說眾奸黨如何設了靈位祭奠,為了等一個首腦人物,卻暫不殺他,將他綁在一間黑房之中,他又如何在半夜裡磨斷手上所綁繩索,殺了看守的人,逃了出來,如何在草叢中躲避追騎,如何偷得馬匹,繞道而歸,說得繪聲繪影,生動之至。
康熙聽得津津有味,連連拍他肩頭,贊道:「小桂子,真有你的。」又道:「這一番可真辛苦了。」
韋小寶道:「皇上,鰲拜這些奸黨,勢力也真不小。奴才逃出來時,記明了路徑,咱們馬上帶兵去捉,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