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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小寶見她笑靨如花,心中大樂,也端起酒杯,說道:「咱們說話可得敲釘轉腳,不得抵賴。倘若我救了你劉師哥,你卻反悔,又要去嫁他,那便如何?你們兩個夾手夾腳,我可不是對手,他一刀橫砍,你一劍直劈,我桂公公登時分為四塊,這種事不可不防。」
方怡收起笑容,肅然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桂公公若能相救劉一舟平安脫險,小女子方怡便嫁桂公公為妻,一生對丈夫忠貞不貳。就算桂公公不能當真娶我,我也死心塌地地服侍他一輩子。若有二心,叫我萬劫不得超生。」說著將一杯酒潑在地下,又道:「小郡主便是見證。」
韋小寶大喜,問沐劍屏道:「好妹子,你可有什麼心上人,要我去救沒有?」沐劍屏道:「沒有!我怎會有什麼心上人了?」韋小寶道:「可惜,可惜!」沐劍屏道:「可惜什麼?」韋小寶道:「如果你也有個心上人,我也去救了他出來,你不是也就嫁了我做好老婆麼?」沐劍屏道:「呸!有了一個老婆還不夠,得隴望蜀!!」
韋小寶笑道:「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喂,好妹子,跟你劉師哥一塊兒被擒的,還有兩個人,一個是絡腮鬍子……」沐劍屏道:「那是吳師叔。」韋小寶道:「還有一個身上刺滿了花,胸口有個老虎頭的。」沐劍屏道:「那是青毛虎敖彪,是吳師叔的徒弟。」韋小寶問道:「那吳師叔叫什麼名字?」沐劍屏道:「吳師叔名叫吳立身,外號叫『搖頭獅子』。」韋小寶笑道:「這外號取得好,人家不論說什麼,他總是搖頭。」
沐劍屏道:「桂大哥,你既去救劉師哥,不妨順便將吳師叔和敖師哥也救了出來。」韋小寶道:「那吳師叔和敖彪,有沒有羞花閉月的女相好?」沐劍屏道:「不知道,你問來幹嗎?」韋小寶道:「我得先去問問他們的女相好,肯不肯讓我占些便宜?否則我拚命去救人,豈不是白辛苦一場?」
驀地里眼前黑影一晃,一樣物事劈面飛來,韋小寶急忙低頭,已然不及,啪的一聲,正中額角。那物事撞得粉碎,卻是一隻酒杯。韋小寶和沐劍屏同聲驚呼:「啊喲!」韋小寶躍開三步,連椅子也帶倒了,額上鮮血涔涔而下,眼中酒水模糊,瞧出來白茫茫一片。
只聽方怡喝道:「你立即去把劉一舟殺了,姑娘也不想活啦,免得整日受你這等沒來由的欺侮!」原來這隻酒杯正是方怡所擲,幸好她重傷後手上勁力已失。韋小寶額頭給酒杯擊中,只劃損了些皮肉。
沐劍屏道:「桂大哥,你過來,我給你瞧瞧傷口,別讓碎瓷片留在肉里。」韋小寶道:「我不過來,我老婆要謀殺親夫。」沐劍屏道:「誰叫你瞎說,又要去占別的女人便宜?連我聽了也生氣。」
韋小寶哈哈大笑,說道:「啊,我明白啦,原來你們兩個是喝醋,聽說我要去占別的女人便宜,我的大老婆、小老婆便大大喝醋了。」
沐劍屏拿起酒杯,道:「你叫我什麼?瞧我不也用酒杯投你!」
韋小寶伸袖子抹眼睛,見沐劍屏佯嗔詐怒,眉梢眼角間卻微微含笑,又見方怡神色間頗有歉意,自己額頭雖然疼痛,心中卻是甚樂,說道:「大老婆投了我一隻酒杯,小老婆如果不投,太不公平。」走上一步,說道:「小老婆也投吧!」
沐劍屏道:「好!」手一揚,酒杯中的半杯酒向他臉上潑到。韋小寶竟不閃避,半杯酒都潑在他臉上。他伸出舌頭,將臉上的鮮血和酒水舐入口中,嘖嘖稱賞,說道:「好吃,好吃!大老婆打出的血,再加小老婆潑過來的酒,啊喲,鮮死我了,鮮死我了!」
沐劍屏先笑了出來,方怡噗哧一聲,忍不住也笑了,罵道:「無賴!」從懷中取出一塊手帕,交給沐劍屏,道:「你給他抹抹。」冰劍屏笑道:「你打傷了人家,幹嗎要我抹?」方怡掩口道:「你不是他小老婆麼?」沐劍屏啐道:「呸!你剛才親口許了他的,我可沒許過。」方怡笑道:「誰說沒許過?他說:『小老婆也投吧!』你就把酒潑他,那不是答允做他小老婆了?」
韋小寶笑道:「對,對!我大老婆也疼,小老婆也疼。你兩個放心,我再也不去占別的女人便宜了。」
方怡叫韋小寶過來,檢視他額頭傷口中並無碎瓷,給他抹乾了血。
三人不會喝酒,肚中卻都餓了,吃了不少菜餚。說說笑笑,一室皆春。
飯罷,韋小寶打了個呵欠,道:「今晚我跟大老婆睡呢,還是跟小老婆睡?」方怡臉一沉,正色道:「你說笑可得有個譜,你再鑽上床來,我……我一劍殺了你。」
韋小寶伸了伸舌頭,道:「終有一天,我這條老命要送在你手裡。」將飯菜搬到外堂,取過一張蓆子鋪在地下,和衣而睡。這時實在疲倦已極,片刻間便即睡熟。
次日一早醒來,覺得身上暖烘烘的,睜眼見身上已蓋了一條棉被,又覺腦袋下有個枕頭,坐起身來,見床上紗帳低垂。隔著帳子,隱隱約約見到方怡和沐劍屏共枕而睡。
他悄悄站起,揭開帳子,但見方怡嬌艷,沐劍屏秀雅,兩個小美人的俏臉相互輝映,如明珠,如美玉,說不出的明麗動人。韋小寶忍不住便想每個人都去親一個嘴,卻怕驚醒了她們,心道:「他媽的,這兩個小娘倘若當真做了我大老婆、小老婆,老子可快活得緊。麗春院中,哪裡有這等俊俏的小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