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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衫女郎怒極,鋼刀橫砍直削,勢道凌厲,可是她武功和澄觀相差實在太遠,連他僧袍衣角也帶不上半點。澄觀嘴裡囉唆不休,心中只是記憶她的招數,他當場想不出簡易破法,只好記明了刀法招數,此後有暇,再一招招地細加參詳。
韋小寶走到綠衫女郎身前,贊道:「這樣美貌的小美人兒,普天下也只你一個了,嘖嘖嘖!真瞧得我魂飛天外。」伸出手去,在她臉上輕輕摸了一把。那女郎驚怒交迸,一口氣轉不過來,登時暈去。韋小寶一驚,不敢再肆意輕薄,站直身子,叫道:「澄觀師侄,你把這位女施主也點倒了,請她把各種招數慢慢說將出來,免傷和氣。」
澄觀遲疑道:「這個不大好吧?」韋小寶道:「現下這樣動手動腳,太不雅觀,還是請她口說,較為斯文大方。」澄觀喜道:「師叔說得是。動手動腳,不是『正行』之道。」
藍衫女郎心知只要這老和尚全力施為,自己擋不住他一招半式,眼下師妹被擒,自己如也落入其手,沒人去報訊求救,當即向後躍開,叫道:「你們如傷了我師妹一根毛髮,把你們少林寺燒成白地。」
澄觀一怔,道:「我們怎敢傷了這位女施主?不過要是她自己落下一根頭髮,難道你也要放火燒寺?」藍衫女郎奔出幾步,回頭罵道:「老賊禿油嘴滑舌,小賊禿……」她本想說「淫邪好色」,但這四字不便出口,一頓足,躥入林中。
韋小寶眼見綠衫女郎橫臥於地,綠茵上一張白玉般的嬌臉,一雙白玉般的縴手,真似翡翠座上一尊白玉觀音的睡像一般,不由得看得痴了。
澄觀道:「女施主,你師姊走了。你也快快去吧,可別掉了一根頭髮,你師姊來燒我們寺廟。」
韋小寶心想:「良機莫失。這小美人兒既落入我手,說什麼也不能放她走了。」合十說道:「我佛保佑,澄觀師侄,我佛要你光大少林武學,維護本派千餘年威名,你真是本派的第一大功臣。」澄觀奇道:「師叔何出此言?」韋小寶道:「咱們正在煩惱,不知兩位女施主更有什麼招數。幸蒙我佛垂憐,派遣這位女施主光臨本寺,讓她一一施展。」說著俯身將那女郎抱起,說道:「回去吧。」
澄觀愕然不解,只覺此事大大不對,但錯在何處,卻又說不上來,過了一會,才道:「師叔,我們請這女施主入寺,好像不合規矩。」韋小寶道:「什麼不合規矩?她進過少林寺沒有?方丈和戒律院首座都說沒什麼不對,自然是合規矩了,是不是?」他問一句,澄觀點一下頭,只覺他每一句話都無可辯駁。眼見小師叔脫下身上僧袍,罩在那女郎身上,抱了她從側門進寺,只得跟在後面,臉上一片迷惘,腦中一團混亂。
韋小寶心裡卻怦怦大跳,雖然這女郎自頭至足,都為僧袍罩住,沒絲毫顯露在外,但若給寺中僧侶見到,總不免起疑。他溫香軟玉,抱個滿懷,內心卻只有害怕,幸好般若堂是在後寺僻靜之處,他快步疾趨,沒撞到其他僧人。進堂之時,堂中執事僧見師叔祖駕到,首座隨在其後,都恭恭敬敬地讓在一邊。
進了澄觀的禪房,那女郎兀自未醒,韋小寶將她放上禪榻,滿手都是冷汗,雙掌在腿側一擦,吁了口長氣,笑道:「行啦!」
澄觀問道:「咱們請這位……這位女施主住在這裡?」韋小寶道:「是啊,她又不是第一次在本寺住。先前她傷了脖子,不是在東院住過嗎?」澄觀點頭道:「是。不過……不過那一次是為她治傷,性命攸關,不得不從權處置。」韋小寶道:「那容易得很。」從靴筒中拔出匕首,道:「只須狠狠割她一刀,讓她再有性命之憂,又可從權處置了。」說著走到她身前,作勢便要割落。
澄觀忙道:「不,不,那……那倒不必了。」韋小寶道:「好,我便聽你的。除非你不讓別人知曉,待她將各種招數演畢,咱們悄悄送了她出去,否則的話,我只好割傷她了。」澄觀道:「是,是。我不說便是。」只覺這位小師叔行事著實奇怪,但想他既是晦字輩的尊長,見識定然高超,聽他吩咐,決無岔差。
韋小寶道:「這女施主脾氣剛硬,她說定要搶了你般若堂的首座來做,我得好好勸她一勸。」澄觀道:「她一定要做,師侄讓了給她,也就是了。」
韋小寶一怔,沒料到這老和尚生性淡泊,全無競爭之心,說道:「她又不是本寺僧侶,搶了般若堂首座位子,咱們少林寺的臉面往哪裡擱去?你若存此心,便是對不起少林派。」說著臉色一沉,只把澄觀嚇得連聲稱是。韋小寶板起了臉道:「是了。你且出去,在外面等著,我要勸她了。」澄觀躬身答應,走出禪房,帶上了門。
韋小寶揭開蓋在那女郎頭上的僧袍,那女郎正欲張口呼叫,突見一柄寒光閃閃的匕首指住了自己鼻子,登時張大了嘴,不敢叫出聲來。
韋小寶笑嘻嘻地道:「小姑娘,你只要乖乖地聽話,我不會傷你一根毫毛。否則的話,我只好割下你的鼻子,放了出寺。一個人少了個鼻子,只不過聞不到香氣臭氣,也沒什麼大不了,是不是?」那女郎驚怒交集,臉上更無半點血色。韋小寶道:「你聽不聽話?」那女郎怒極,低聲道:「你快殺了我。」
韋小寶嘆了口氣,說道:「你這般花容月貌,我怎捨得殺你?不過放你走吧,從此我日夜都會想著你,非為你害相思病而死不可,那也有傷上天好生之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