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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小寶檢點手下兵馬人眾,阿珂和沐劍屏固然隨在身側,其餘天地會和沐王府人眾,以及侍衛官兵,全無缺失,向吳三桂笑道:「王爺遠送出城,客氣得緊。此番蒙王爺厚待,下次王爺來到北京,由小將還請吧。」吳三桂哈哈大笑,說道:「那定是要來叨擾韋爵爺的。」兩人拱手作別。
吳三桂走到公主轎前,請安告辭,然後探頭到吳應熊的暖轎之中,密密囑咐了一陣,這才帶兵回城。
韋小寶見吳三桂部屬雖無突擊之意,終不放心,說道:「這傢伙說話不算數,咱們得快走,離得昆明越遠越好。」當即拔隊起行。行出十餘里,見後無追兵,這才駐隊稍歇。
李自成向九難道:「公主,蒙你相救,使我不死於大漢奸手下,實是感激不盡。你這就請下手吧。」說著拔出佩刀,倒轉刀柄,遞了過去。
九難嘿的一聲,臉有難色,心想:「他是我殺父大仇人,此仇豈可不報?但他束手待宰,我倒下不了手。」轉頭向阿珂望了一眼,沉吟道:「原來她……她是你的女兒……」阿珂大聲道:「他不是我爹爹。」九難怒道:「胡說,你媽媽親口認了,難道還有假的?」
韋小寶忙道:「他自然是你爹爹,他和你媽媽已將你許配給我做老婆啦,這叫做父母之命……」
阿珂滿腔怨憤,無處發泄,眼前只韋小寶一人可以欺侮,突然縱起身來,劈臉便是一拳。韋小寶猝不及防,這一拳正中鼻樑,登時鮮血長流,「啊喲」一聲,叫道:「謀殺親夫啦。」
九難怒道:「兩個都不成話!亂七八糟!」
阿珂退開數步,小臉漲得通紅,指著李自成,怒道:「你不是我爹爹!那女人也不是我媽媽。」指著九難道:「你……你不是我師父。你們……你們都是壞人,都欺侮我。我……我恨你們……」突然掩面大哭。
九難嘆了口氣,道:「不錯,我不是你師父,我將你從吳三桂身邊盜來,原本不安好心。你……你這就自己去吧。你親生父母,卻不可不認。」阿珂頓足道:「我不認,我不認。我沒爹沒娘,也沒師父。」
韋小寶道:「你有我做老公!」阿珂怒極,拾起一塊石頭,向他猛擲過去。韋小寶閃身避開。阿珂轉過身來,沿著小路往西奔去。韋小寶道:「喂,喂,你到哪裡去?」阿珂停步轉身,怒道:「總有一天,叫你死在我手裡。」韋小寶不敢再追,眼睜睜地由她去了。
九難心情鬱郁,向李自成一擺手,一言不發,縱馬便行。
韋小寶道:「岳父大人,我師父不殺你了,你這就快快去吧。」李自成心中也是說不出的不痛快,向韋小寶怒目而視。韋小寶給他瞧得周身發毛,心中害怕,退了兩步。
李自成「呸」的一聲,在地下吐了口唾沫,轉身上了小路,大踏步而去。
韋小寶搖搖頭,心想:「阿珂連父母都不認,我這老公自然更加不認了。」一回頭,見徐天川和高彥超手執兵刃,站在身後。他二人怕李自成突然行兇,傷害了韋香主。
徐天川道:「這人當年翻天覆地,斷送了大明的江山,到老來仍這般英雄氣概。」韋小寶伸伸舌頭,道:「厲害得很!」問道:「那罕帖摩帶著麼?」徐天川道:「這是要緊人物,不敢有失。」韋小寶道:「很好,兩位務須小心在意,別讓他中途逃了。」
一行人首途向北。韋小寶過去和沐劍聲、柳大洪等寒暄。沐劍聲等心情也甚不快,都想:「我們這一伙人的性命都是他救的,從今而後,沐王府怎麼還能跟天地會爭什麼雄長?」柳大洪說道:「韋香主,扳倒吳三桂什麼的,這事我們也不能再跟天地會比賽了。請你稟告陳總舵主,便說沐王府從此對天地會甘拜下風。韋香主的相救之德,只怕這一生一世,我們也報答不了啦。」
韋小寶道:「柳老爺子說哪裡話來?大家死裡逃生,這條性命,人人都是撿回來的。」柳大洪恨恨地道:「劉一舟這小賊,總有一日,將他千刀萬剮。」韋小寶問道:「是他告的密?」柳大洪道:「不是他還有誰?這傢伙……這傢伙……」說到這裡,只氣得白須飛揚。韋小寶道:「他留在吳三桂那裡了嗎?」沐劍聲道:「多半是這樣。那天柳師父派他去打探消息,給吳三桂的手下捉了去。當天晚上,大隊兵馬就圍住了我們住所。我們住得十分隱秘,若不是這人說了,吳三桂決不能知道。」說到這裡,長長嘆了口氣,道:「只可惜敖大哥為國殉難。」向韋小寶抱拳道:「韋香主,天地會今後如有差遣,姓沐的自當效命。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這就別過了。」
韋小寶道:「這裡還是大漢奸的地界,大伙兒在一起,人手多些。待得出了雲南,咱們再各走各的吧。」沐劍聲搖搖頭,說道:「多謝韋香主好意,倘若再栽在大漢奸手裡,我們也沒臉再做人了。」心想:「沐王府已栽得到了家,再靠韃子官兵保護,還成什麼話?」帶領沐王府眾人,告別而去。
沐劍屏走在最後,走出幾步,回身說道:「我去了,你……你好好保重。」韋小寶道:「是。你自己也保重。」低聲道:「你跟著哥哥,別回神龍島去了。我天天想著你。」沐劍屏點點頭,小聲道:「我也是……」韋小寶牽過自己坐騎,將韁繩交在她手裡,說道:「我這匹馬給你。」沐劍屏眼圈一紅,接過了韁繩,跨上馬背,追上沐劍聲等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