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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兩頭兀鷹在盤旋飛舞,相較之下,下面相鬥的兩人身法可快得多了。
水笙在那邊山坡後又大聲叫喊起來:「爹爹,爹爹,快來啊!」她叫得幾聲,突然東南角上一個蒼老的聲音道:「是水侄女嗎?你爹爹受了點輕傷,轉眼便來!」水笙聽得是「落花流水」叫老中位居第二的花鐵干,心中一喜,忙叫道:「花伯伯!我爹爹在哪裡?他傷得怎樣?」
花鐵干飛奔到水笙身畔,說道:「雪崩時山峰上一塊石頭掉下來,砸向陸伯伯頭頂,你爹爹為了救陸伯伯,出掌推石。那石頭實在太重,你爹爹手膀受了些輕傷,不礙事的。」水笙道:「有個惡和尚就在那邊……他脫下了……花伯伯,你快去殺了他。」花鐵幹道:「好,在哪裡?」水笙向狄雲躺臥之處一指,但怕不小心看到他赤身露體的模樣,一手指出,反向前走了幾步。
花鐵干正要去殺狄雲,忽聽得錚錚錚錚四聲,懸崖上傳來金鐵交鳴之聲,一抬頭,見血刀僧和劉乘風刀劍相交,兩人動也不動,便如突然給冰雪凍僵了一般。知道兩人斗到酣處,已迫得以內力相拼,尋思:「這血刀惡僧如此兇猛,劉賢弟未必能占上風,我不上前夾擊,更待何時?雖以我在武林中的聲望名位,實不願落個聯手攻孤之名。何中原群豪大舉追趕血刀門二惡僧,早鬧得天下皆知,若得能親手誅了血刀僧,聲名之隆,定可掩過『以二敵一』的不利。」當即轉身,徑向峭壁背後飛奔而去。
水笙心中驚奇,叫道:「花伯伯,你幹什麼?」一句話剛問出口,便已知道答案。只見花鐵干悄沒聲地向峭壁上攀去,他右手捤著一根純鋼短槍,槍尖在石壁上一撐,身子便躍起丈余,身子落下時,槍尖又撐,比之適才血刀僧和劉乘風邊斗邊上之時可快得多了。
狄雲初時聽他腳步之聲遠去,放過了自己,心中正自一寬,接著見他縱躍起落,攀登懸崖,忍不住失聲呼叫:「啊喲!」這時唯一指望,只是血刀僧能先將劉乘風殺了,然後轉身和花鐵干相鬥,否則以一敵二,必敗無疑。隨即又想:「這劉乘風和那姓花的都是俠義英雄,血刀老祖卻明明是窮凶極惡的壞人,我居然盼望壞人殺了好人,唉,這……這真太也不對……」又自責,又擔憂,心中混亂之極。
便在這時,花鐵干已躍上懸崖。
血刀僧運勁和劉乘風比拼,內力一層又一層地加強,有如海中波濤,一個浪頭打過,又一個浪頭撲上。劉乘風是太極名家,生平鑽研以柔克剛之道,血刀僧內力洶湧而來,他只是將內力運成一個個圓圈,將對方源源不絕的攻勢消解了去。他要先立於不敗之地,然後再待敵之可勝。血刀僧勁力雖強,內力進擊的方位又變幻莫測,但僵持極久,始終奈何不得敵手。兩人全神貫注,於身外事物已盡數視而不見,聽而不聞。花鐵干攀上峭壁,躍至懸崖,並非全無聲息,兩人卻均不覺。
花鐵干見兩人頭頂白氣蒸騰,內力已發揮到了極致,他悄悄走到血刀僧身後,提起鋼槍,力貫雙臂,槍尖上寒光閃動,勢挾勁風,向他背心疾刺。
槍尖的寒光給山壁間鏡子般的冰雪一映,發出一片閃光。血刀僧陡然醒覺,只覺一股凌厲之極的勁風正向自己後心撲來,這時他手中血刀正和劉乘風的長劍相交,要向前推進一寸都艱難之極,更不用說變招回刀,向後擋架。他心念轉動奇快:「左右是個死,寧可自己摔死,不能死在敵人手下。」雙膝一曲,斜身向外撲出,向崖下跳落。
花鐵幹這一槍決意致血刀僧於死地,一招中平槍「四夷賓服」,勁力威猛已極,哪想得到血刀僧竟會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墮崖。只聽得波的一聲輕響,槍尖刺入了劉乘風胸口,從前胸透人,後背穿出。他固收勢不及,劉乘風也渾沒料到有此一著。
血刀僧從半空中摔下,地面飛快地迎向眼前,他大喝一聲,舉刀直斬下去,正好斬在一塊大岩石上。當的一聲響,血刀微微一彈,卻不斷折。他借著這一砍之勢,身子向上急提,打了個空心筋斗,隨即向丈許外一株大松樹撲去,再落下時胸口撞向樹枝頂端,冰雪迸散,雖樹枝柔軟,還是給他高空墮下的猛力折斷了一大片。他墮下地來,在雪地中滾了十兒轉,刀砍胸撞十八翻,終於消解了下墮之力,哈哈大笑聲中,已穩穩地站在地下。
突然間身後一人喝道:「看刀!」血刀僧聽聲辨器,身子不轉,回刀反砍,當的一聲,雙刀相交,但覺胸口一震,血刀幾欲脫手飛出,這一驚非同小可:「這傢伙內力如此強勁!」一回頭,只見那人是個身形魁梧的老者,白須飄飄,形貌威猛,手中提著一柄厚背方頭的鬼頭刀。血刀僧心生怯意,忙閃躍退開,倉促之際,沒想到自己和劉乘風比拼了這半天內力,勁力已消耗了大半,而從高處掉下,刀擊岩石,更是全憑臂力消去下墮之勢。他暗運一口真氣,只覺丹田中隱隱生疼,內力竟已提不上來。
左側遠處一人叫道:「陸大哥,這淫僧害……害死了劉賢弟。咱們……咱們……」說話的正是花鐵干。他誤殺了劉乘風,悲憤已極,飛快地趕下峭壁,決意與血刃僧死拼。恰好「南四奇」中的首奇陸天抒剛於這時趕到,成了左右夾擊之勢。
血刀僧眼見花鐵干挺槍奔來,自己連陸天抒一個也鬥不過,何況再加上個好手?只有以水笙為質,叫他們心有所忌,不敢急攻,那時再圖後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