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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紫衣搖了搖頭,說道:「這招不好!」更不招架,只向左踏了一步,秦耐之身前便有桌子擋住,這一掌推不到她身上。他變招卻也迅速,「抽步翻面錘」、「鷂子翻身」、「劈卦掌」,連使三記絕招。袁紫衣右足微提,左臂置於右臂上交叉輪打,翻成陽拳,跟著快如電閃般以陰拳打出,正是八極拳中的第四十四式「雙打奇門」,這原是秦耐之的得意招數,可是袁紫衣這一招出得快極,秦耐之猝不及防,忙斜身閃避,砰的一下,撞到了桌上,桌上茶碗登時打翻了三隻。袁紫衣笑道:「小心!」左纏身、右纏身、左雙撞、右雙撞、一步三環、三步九轉,八極拳的招數如雨點般打了過去。
秦耐之奮力招架,眼看她使的招數固是本門拳法,但忽快忽慢、偏左偏右,卻又與本門功夫大不相同。袁紫衣道:「你怎地只招架,不還手?你使的是八極拳,可不是挨揍拳!」秦耐之罵道:「小賤人!」一招「青龍出水」,左拳成鉤,右拳呼的一聲打了出去。袁紫衣應以一招「鎖手攢拳」,她本想不為己甚,但秦耐之出口便罵「小賤人」,十分無禮,突然右肘一擺,翻手抓住了他右腕,向他背上扭轉,左手同時上前,四指前、搏指後,已拿住了他的肩貞穴,順勢向前一送,將他按到了桌上,正好將他嘴巴按到了茶碗上,喝道:「吃茶!」
她這手「分筋錯骨手」本來平平無奇,幾乎不論哪一門哪一派都會練到,但出手奇速,秦耐之手腕剛碰到她手指,全身已遭制住,不禁驚怒交集,又罵:「小賤人!」只這句罵來已有點氣喘吁吁。
袁紫衣聽得他又再罵人,雙手使個冷勁,喀喇一聲,秦耐之右肩關節脫臼。袁紫衣放開他手腕,坐在凳上微微冷笑,問道:「掌門人的位子讓是不讓?」秦耐之只疼得滿額都是冷汗,一言不發,快步出亭。
胡斐上前左手托住他右臂,右手抓住他頭頸,一推一送,將他肩頭關節還入臼窩。秦耐之低聲道:「多謝!」垂頭站在一旁。
王劍英上前三步,說道:「袁姑娘的八極拳功夫果然神妙,我領教領教你的八卦掌!」說著踏步進亭。
袁紫衣見他步履凝穩,知是勁敵。本來凡練「游身八卦掌」之人,必然步法珙逸,行路猶如足不點地一般,但他腳步落地極重,塵土飛揚,那是「自重至輕、至輕返重」,根基堅實無比,他數十年的功力,決非自己能望其項背。
胡斐快步走到亭中,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低聲道:「此人厲害,不可輕敵。」袁紫衣眼皮低垂,細聲道:「我多次壞你大事,你不怪我麼?」這一句話胡斐卻答不上來,說是不怪,可是她接連三次將鳳天南從自己手底下救出;說是怪她吧,瞧著她若有情、若無情的眼波,卻又怎能怪得?
袁紫衣見胡斐走人亭來叫自己提防,芳心大慰,她本來心下擔憂,生怕鬥不過這八卦門高手,這時精神一振,低聲道:「我心裡好對你不起!我如不行,請你幫我照看著!」依她原來好勝的性子,這句話明顯服軟,無論如何是不肯說的,但今晚又壞了他的大事,心下甚歉,說這句話,是有意跟他說和修好。
她足尖一蹬,躍上一張圓凳,說道:「王老師,八卦門的功夫,講究足踏八卦方位,乾、坤、巽、坎、震、兌、離、艮,咱們便在這些凳上過過招。」王劍英道:「好!」慢慢踏上圓凳,雙手互睡,一掌領前,一掌居後。胡斐又向袁紫衣瞧了一眼,退出亭子。
袁紫衣道:「素聞八卦門中,王氏兄弟英傑齊名,待會王老師敗了之後,令弟還打不打呢?」王劍英生性凝重,聽了這話卻也忍不住氣往上沖,依她說來,似乎還沒動手,自己已經敗萣。他本就不善言辭,盛怒之下,更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
王劍傑怒道:「小丫頭胡說八道,你只須在我大哥手下接得一百招,咱兄弟倆從此不使八卦掌。」王氏兄弟望重武林,尋常武師連他們的十招八招也接不住。王劍傑出口竟說到一百招,只因見到她打敗秦耐之,已絲毫沒小戱了她。
袁絮衣斜眼相睨,冷冷地道:「我打敗令兄之後,算不算八卦門的掌門人?你還打不打?」王劍傑道:「你先吹什麼?打得贏我哥哥再說不遲。」袁紫衣道:「我便是要先問個明白。」
王劍傑尚未答話,王劍英問道:「尊師是誰?」袁紫衣道:「你問我師承幹嗎?」她烏溜溜的眼珠骨碌一轉,已明其意,說道:「嗯,王老師動了真怒,要下殺手,因此先問一問我師父。我師父名頭太響,說出來嚇壞了你。我不抬師父出來。你儘管使你八卦門的絕招。常言道不知者不罪,你便打死了我,我師父也不能怪你。」
這幾句話正說中了王劍英心事,他見袁紫衣先和胡斐相鬥,跟著制住秦耐之,出手著實不俗,定然大有來頭,如下重手傷。了她,她師父日後找場,多半極難應付,聽她這般說,便道:「這裡各位都是見證。」呼的一掌,迎面擊出,掌力未施,身隨掌起,踏坤奔離,足下方位已移。別瞧他身軀肥大,八卦門輕功一使出,竟如飛燕掠波。
袁紫衣斜掌卸力,自艮追震,手上使的固是八卦掌,腳下踏的也全是八卦方位。王劍英連劈數掌,都為她一一卸開。兩人繞著圓桌,在十二隻石凳上奔馳旋轉,倒似小兒捉迷藏一般,但越轉越快,衣襟生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