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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鶴真心中暗喜,拳法漸變,右手三角拳著著打向對方身上各處大穴,左手苦惱拳卻以厚重之力,攔封橫閂,使的全是截手法。袁紫衣眼見不敵,左手突然間自掌變指,倏地向前刺出,竟是六合槍法中的「四夷賓服」。劉鶴真吃了一驚,不及思索,忙側身避過,豈知袁紫衣右手橫斬,出招是六合刀法中的一招「鉤掛進步連環刀」。劉鶴真想不到她拳法掌法竟會忽然變成槍法、刀法,微一慌亂,肩頭已給斬中。他肩頭急沉,於瞬息間將斬力去了八成,跟著還擊一拳。袁紫衣左手「白猿獻桃」自下而上削出,那是雙手都使刀法,看來她不但有單刀,且有雙刀了。
這一下掌刀斬至,劉鶴真再難避過,砰的一響,脅下中掌,身子一晃,跌下碗來。
胡斐在旁瞧得明白,心想這位武學高手如此敗於對方怪招之下,大是可惜,隨手抓起席上兩隻空酒碗,學著劉鶴真的手法,向地下斜摔過去。兩隻酒碗迅速異常地滑過,正好停在劉鶴真腳下。
劉鶴真這一跌下梅花樁來,只道已然敗定,猛覺得腳底多了兩隻酒碗,一怔之下,知有高人自旁暗助。眾人目光都集於相鬥的兩人,胡斐輕擲酒碗,竟沒一人留意。
袁紫衣以指化槍,以手變刀,出的雖仍是六合槍、六合刀功夫,但韋陀門中從無如此怪異招數。劉鶴真驚疑不定,抱拳說道:「姑娘武功神妙,在下從所未見,敢問姑娘是哪一門哪一派高人所授?」袁紫衣道:「哼,你硬不認我是本門中人。也罷,倘若我只用六合拳勝你,那便怎地?」
劉鶴真正要她說這句話,恭恭敬敬地答道:「姑娘如真用本門武功折服在下,那是光大本門的天大喜事。小老兒便跟姑娘提馬鞭兒,也所甘願。」他適才領教了袁紫衣的武功,狂傲之氣登斂,跟著轉頭向胡斐那方位拱手說道:「小老兒獻醜。」這一拱手是相謝胡斐擲碗之德,他雖不知援手的是誰,但知這兩隻酒碗是從該處擲來。
袁紫衣當劉鶴真追問她門派之時,已想好了勝他之法,見劉鶴真抱拳歸一,踏步又搶中樁,當即出一招「滾手虎坐」,使的果然是六合拳正路武功。
數招一過,劉鶴真又漸搶上風。此時他出拳抬腿之際,比先前更加了幾分小心謹慎,生怕她在拳招之中再起花樣。拆得數招,見對方拳法無變,略感寬慰,眼見她使的是一招「打虎式」,當即右足向前虛點,出一招「烏龍探海」,突覺右腳下有些異樣,眼光向下一瞥,不由得失驚。只見本來合覆著的酒碗,不知如何竟已轉而仰天。幸好他右足只是虛點,這一步若是踏實了,勢必踏在碗心,酒碗固然非破不可,同時失足前沖,焉得不敗?
他急忙半空移步,另踏一碗,身子晃動,背上已出了一身冷汗。斜眼看時,只見袁紫衣左足提起時將酒碗輕輕帶起,也不知她足底如何使勁,放下時酒碗已翻了過來。她左足順勢踏在碗口,右足提起,又將另一酒碗翻轉,這一手輕功自己如何能及?心想:「只有急使重手,乘著她未將酒碗盡數翻轉,先將她打下樁去。」當下催動掌力,加快進逼。
哪知袁紫衣不再與他正面對拳,只來往遊走,身法快捷異常,在碗口上一著足立即換步,竟無霎時之間停留,片刻之間,已將三十八隻酒碗翻了三十六隻,只剩下劉鶴真雙腳所踏的兩隻尚未翻轉。若不是胡斐適才擲了兩隻碗過去,他是連立足之處也沒有了。
當此情勢,劉鶴真只要一出足立時踏破酒碗,只有站在兩隻酒碗之上,不能移動半步,呆立少時,臉色悽慘,說道:「是姑娘勝了。」舉步落地,臉色更黃得宛如金紙一般。袁紫衣大是得意,問道:「這掌門人是讓我做了吧?」劉鶴真黯然道:「小老兒服了姑娘啦,但不知旁人有何話說?」
袁紫衣正要發言詢問眾人,忽聽得門外馬蹄聲急促異常,向北疾馳。
聽這馬蹄落地之聲,世間除自己白馬之外,更無別駒。她臉色微變,搶步出門,只見楓林邊轉過一匹白馬,便是自己的坐騎,馬背上騎著個灰衣男子,正是自己偷了他包袱的胡斐。她縱聲大叫:「偷馬賊,快停下!」
胡斐回頭笑道:「偷包賊,咱們掉換了吧!」說著哈哈大笑,策馬急馳。
袁紫衣大怒,提氣狂奔。她輕功雖了得,卻怎及得上這匹日行千里的快馬?奔了一陣,但見人馬的影子越來越小,終於再也瞧不見了。
這一個挫折,將她連勝韋陀門四名好手的得意之情登時消得乾乾淨淨。她心下氣惱,卻又奇怪:「這白馬大有靈性,怎能容這小賊偷了便跑,毫不反抗?」她不知胡斐的輕功及手勁、腳勁均強,雖未練過騎術,但一騎上馬背,白馬自然受其控縱,不做反抗。
她奔出數里,來到一個小鎮,知道再也趕不上甶馬,要待找家茶鋪喝茶休息,忽聽得鎮頭一聲長嘶,聲音甚熟,正是內馬的叫聲。她急步趕去,轉了個彎,但見胡斐騎著白馬,回頭向她微笑招手。袁紫衣大怒,隨手拾起一塊石子,向他背心投擲過去。胡斐除下頭上帽子,反手將石子兜在帽中,笑道:「你肯還我包袱嗎?」袁紫衣縱身向前,要去搶奪白馬,突聽得呼的一響,一件暗器來勢勁急,迎面擲將過來。
她伸左手接住,正是自己投過去的那塊石子,就這麼緩得一緩,只見胡斐雙腿一夾,白馬奔騰而起,倏忽已在十數丈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