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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萬嗔心想:「無嗔賊禿果是博學,這可須得一試真偽,倘若所言不錯,那麼這本《藥王神篇》也非假書了。」他畢生鑽研毒藥。近二十年來更加廢寢忘食地用功,以求勝過師兄,實已跡近瘋狂,此時見到這本殘舊的黃紙抄本,只覺便天下所有珍寶聚在一起,亦無如此珍貴。他天性殘忍涼薄,和慕容景岳相互利用,本來就無絲毫師徒之情,又想這番在他掌心試置碧蠶毒蠱之後,他日後一有機會,定會反噬,當下全不計及三種劇毒藥物放在一起,事後如何化解,右手食指的指甲一彈,一陣殷紅色的薄霧散人慕容景岳掌心,跟著中指的指甲一彈,又有一片紫黑色薄霧散入他掌心。
程靈素見他不必從懷中探取藥瓶,指甲輕彈,隨手便能將所需毒藥放出,手腳之靈便快捷,尚在自己之上,不禁暗暗驚佩,凝神看他身上,瞧出了其中玄妙。原來他一條腰帶縫成一格格的小格,匝腰一周,不下七八十格,每一格中各藏藥粉。他練得熟了,手掌一伸,指甲中已挑了所需的藥粉。練到這般神不知鬼不覺的地步,真不知花了多少功夫,如此一舉手便彈出毒粉,對方怎能防備躲避?
那鶴頂紅和孔雀膽兩種藥粉這般散人慕容景岳掌心,當真如迅雷不及掩耳,哪容他有縮手餘地?慕容景岳本已立下心意,決不容這兩種劇毒的毒物再沾自己肌膚,拼著和石萬嗔破臉,也要抗拒,眼見他對自己如此狠毒,寧可向小師妹屈服,師兄妹三人聯手,也勝於胃此後受他無窮無盡的折磨。哪知石萬嗔下毒的手法快如電閃,慕容景岳念頭尚未轉完,兩般劇毒已沾掌心。
但見一紅一紫的薄霧片刻間便即滲入肌膚,手掌心原有那層隱隱的青綠之色,果然登時不見,已跟平常的肌膚毫無分別。
石萬嗔歡叫一聲:「好!」伸手往程靈素手中的《藥王神篇》抓來。、程靈素竟不退縮,只微微一笑。石萬嗔手指將和書皮相碰,突然想起:「這丫頭是那賊禿的關門弟子,書上怎能不藏機關?」急忙縮手,心中暗罵:「老石啊老石!你如膽敢小覷了這丫頭,便有十條性命,也要送在她手裡了。」
慕容景岳掌心一陣麻一陣癢,這陣麻癢直傳入心裡,便似有千萬隻螞蟻同時在咬齧心臟一般,顫聲叫道:「小師妹,快取解藥給我。」程靈素奇道:「咦,慕容先生,你怎會忘了先師的叮囑?本門中人不能放蠱,又有九種沒解藥的毒藥決不能用。」
慕容景岳背上登時串了一陣冷汗,說道:「鶴頂紅,孔……孔……雀膽屬於九大禁藥,你……你怎地用在我身上?這……這不是違背先師的訓誨麼?」
程靈素冷冷地道:「慕容先生居然還記得先師,居然還記得不可違背先師的訓誨,當真大出小妹的意料之外。碧蠶毒蠱是我放在你身上的麼?鶴頂紅和孔雀膽,是我放在你身上的麼?先師諄諄囑咐咱們,即令遇上生死關頭,也決不可使用不能解救的毒藥,這是本門的第一大戒。石前輩和慕容先生、薛姊姊都已脫離本門,這些戒條,自然不必遵守了。小妹可萬萬不敢忘記啊。」
慕容景岳伸右手抓緊左手脈門,阻止毒氣上行,滿頭冷汗,已是說不出話來。薛鵲右手一翻,伸短刀在慕容景岳左手心中割了兩個交叉的十字,圖使毒性隨血外流,明知這法子解救不得,卻也可使毒性稍減,忙問:「小師妹,師父的遺著上怎麼說?他老人家既傳下了這三種毒物共使的法子,定然也有解救之道。」
程靈素道:「薛姊姊所說的『師父』是指哪一位?是小妹的師父無嗔大師呢,還是你們賢夫婦的師父石前輩?」薛鵲聽她辭鋒咄咄逼人,心中怒極毒罵,但丈夫的性命危在頃刻,此時有求於她,口頭只得屈服,說道:「是愚夫婦該死,還望小師妹念在昔日同門之情,瞧在先師無嗔大師的面上,高抬貴手,救他一命。」
程靈素翻開《藥王神篇》,指著兩行字道:「薛姊姊請看,此事須怪不得我。」
薛鵲順著她手指看去,只見冊上寫道:「碧蠶毒蠱和鶴頂紅、孔雀膽混用,劇毒入心,無藥可治,戒之戒之。」薛鵲大怒,轉頭向石萬嗔道:「師父,書上明明寫著,這三種毒藥混用,無藥可治,你卻如何在景岳身上試用?」她雖口稱「師父」,說話的神情卻已聲色俱厲。
《藥王神篇》上這兩行字,石萬嗔其實並沒瞧見,但即使看到了,他也決不致因此而稍有顧忌,這時聽薛鵲厲聲責問,如何肯自承不知,丟這個大臉?只道:「將那書給我瞧瞧,看其中還有什麼古怪?」
薛鶴怒極,心知再有猶豫,丈夫性命不保,短刀一揮,將慕容景岳的左臂齊肩斬斷。她知那三種毒藥厲害無比,雖自掌心滲入,但這時毒性上行,單是割去手掌已然無用,幸好三藥混用,發作較慢,同時他掌心並無傷口,毒藥並非流人血脈,割去一條手臂,暫時保住了性命,否則必已毒發身亡。薛鵲是無嗔大師之徒,自有她一套止血療傷的本領,片刻間在慕容景岳的傷口上敷藥止血,包紮妥善,手法乾淨利落。
程靈素道:「慕容先生,薛姊姊,非是我有意陷害於你。你兩位背叛師門,改拜師父的仇人為師,本已罪不容誅,加之害死二師哥父子二人,當真天人共憤。眼下本門傳人,只小妹一人,兩位叛師的罪行,若不是小妹手加懲戒,難道任由師父一世英名,身後反而栽在他仇人和徒兒的手中?二師哥父子慘遭橫死,若不是小妹出來主持公道,難道任由他二人永遠含冤九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