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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斐心道:「衝著你面子,我便收一件,拿去周濟窮人也是好的。」伸手揭開錦盒之蓋,只見盒裡一張紅緞包著四四方方的一塊東西,鍛子的四角折攏來打了兩個結。胡斐皺眉問道:「那是什麼?」那武官道:「小人不知。」胡斐心想:「這禮物不知是否整塊的?」伸手便去解那緞子的結。

    剛解開了一個結,突然間盒蓋一彈,啪的一響,盒蓋猛地合攏,將他雙手牢牢夾住,霎時間但覺劇痛徹骨,腕骨幾乎折斷。原來這盒子竟是精鋼所鑄,中間藏著極精巧、極強力的機括,盒外包以錦緞,瞧不出來。

    盒蓋一合上,登時越收越緊,胡斐急忙氣運雙腕與抗,如他內力稍差,只怕雙腕已斷,饒是如此,一口氣也絲毫鬆懈不得。四個武官見他中計,立時拔出匕首,二前二後,抵在他前胸後背。

    聶鉞驚得呆了,忙道:「干……幹什麼?」那領頭的武官道:「福大帥有令,捕拿刁徒胡斐。」聶鉞道:「胡大爺是馬姑娘請來的貴客,怎能如此相待?」那武官冷笑道:「聶大哥,你問福大帥去。咱們當差的怎知道這許多?」

    聶鉞一怔,忙道:「胡大哥你放心,其中必有誤會。我便去報知馬姑娘,她定能設法救你。」那武官喝道:「站住!福大帥密令,決不能泄漏風聲。若讓馬姑娘知道了,你有幾顆腦袋?」聶鉞滿頭都是黃豆大的汗珠,心想:「胡大哥是我親自去請來的,他見了我,才不起疑心,便即過來。這盒子是我親手遞給他的,他中計受逮,必有三長兩短,性命難保,我豈不是成了奸詐小人?但福大帥既有密令,又怎能抗命?」

    那武官將匕首輕輕往前一送,刀尖割破胡斐衣服,刺到肌膚,喝道:「快走!」

    那鋼盒是西洋巧手匠人所制,彈簧機括極是霸道,上下盒邊的錦緞一破,便露出鋒利的刃口,盒蓋的兩邊,竟便是兩把利刃。

    聶鉞見胡斐手腕上鮮血迸流,即將傷到筋骨,心想:「胡大哥便犯了彌天大罪,也不能以此卑鄙手段對付。」他對胡斐一直敬仰,這時見此慘狀,又自愧禍出於己,突然伸手抓住鋼盒,手指插入盒縫,用力分扳,盒蓋張開,胡斐雙手登得自由。

    便在此時,那為首武官一匕首向他刺去。聶鉞的武功本在此人之上,但雙手尚在鋼盒之中,竟無法閃避,「啊」的一聲慘呼,匕首入胸,立時斃命。

    在這電光石火般的一瞬之間,胡斐吐一口氣,胸背間登時縮入數寸,立即縱身而起,三柄匕首直劃下來,兩柄落空,另一柄卻在他右腿上劃了一道血痕。胡斐雙足齊飛,此時性命在呼吸之間,哪裡還能容情?右足足尖前踢,左足足跟後撞,人在半空之中,已將兩名武官踢斃。

    刺死聶鉞的那武官不等胡斐落地,一招「荊軻獻圖」,徑向胡斐小腹上刺來,這一下勢挾勁風,甚是凌厲。胡斐左足自後翻上,騰的一下,端在他胸口。那武官撲通一聲,跌人了荷池,十餘根肋骨齊斷,自然不活了。

    另一名武官見勢頭不好,「啊喲」一聲,轉頭便走。胡斐縱身過去,夾頸提起,揮掌便要往他天靈蓋擊落,月光下只見他眼中滿是哀求之色,心腸一軟:「他跟我無冤無仇,不過是受福康安的差遣,何必傷他性命?」

    提著他走到假山之後,低聲喝問:「福康安何以要拿我?」那武官道:「實……實在不知。」胡斐道:「這時他在哪裡?」那武官道:「福大帥……福大帥從馬姑娘的閣子中出來,囑咐了我們,又……又回進去了。」胡斐伸手點了他啞穴,說道:「命便饒你,明日有人問起,你須說這姓聶的也是我殺的。你如走漏消息,他家小有甚風吹草動,我將你全家殺得乾乾淨淨,老小不留。」那武官說不出話,不住點頭。胡斐順手一拳,將他打得昏暈過去。

    胡斐抱過聶鉞屍身,藏在假山窟里,跪下拜了四拜,再將其餘兩具屍身踢入草叢,然後撕下衣襟,裹了兩腕的傷口,腿上刀傷雖不厲害,口子卻長,忍不住怒火填膺,拾起一把匕首,便往水閣而來。

    胡斐料想福康安府中衛士必眾,不敢稍有輕忽,在大樹、假山、花叢之後瞧清楚前面無人,這才閃身而前。將近水閣橋邊,只見兩盞燈籠前導,八名衛士引著福康安過來。幸好花園中極富丘壑之勝,到處都可藏身,胡斐縮身隱在一株石筍之後,只聽福康安道:「你去審問那姓胡的刁徒,仔細問他跟馬姑娘怎生相識,是什麼交情,半夜裡到我府中,為了什麼。這件事不許泄漏半點風聲。審問明白之後,速來回報。至於那刁徒呢,嗯,趁著今晚便斃了他,此事以後不可再提。」

    他身後一人連聲答應,道:「小人理會得。」福康安又道:「倘若馬姑娘問起,便說他不肯在我府里當差,我送了他五千兩銀子,遣他出京回家去了。」那人答應:「是,是!」胡斐越聽越怒,心想福康安只不過疑心我和馬姑娘有甚私情,竟然便下毒手,終於害了聶鉞的性命。

    這時胡斐縱將出去,立時便可將福康安斃於匕首之下,但他心中雖怒,行事卻不莽撞,自忖初到京師,諸事未明,福康安手掌天下兵馬大權,深得皇帝寵信,倘若此時將他殺了,不知會不會阻撓了紅花會的大計,於是伏在石筍之後,待福康安一行走遠。

    那受命去拷問胡斐之人口中輕輕哼著小曲,施施然地過來。胡斐探身長臂,陡地在他脅下一點。那人也沒瞧清敵人是誰,身子一軟,撲地倒了。胡斐再在他兩處膝彎里點了穴道,然後快步向福康安跟去,遠遠聽得他說道:「這深更半夜的,老太太叫我有什麼事?是誰跟她老人家在一起?」一名侍從道:「公主今日進宮,回府後一直和老太太在一起。」福康安「嗯」了一聲,不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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