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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曉峰躍上台去,抱拳說道:「家父閉門隱居,將一身本事都傳給了這位程師兄,一十二年來為的便是今日。這位程師哥武功勝我十倍,各位有目共睹,還有什麼話說?」眾人一聽,再無懷疑,人人均知姬老三怪僻好勝,悄悄調教了一個好徒弟,待得藝成之後,突然顯示於眾人之前,原和他脾氣相合。再說姬曉峰素來剽悍雄強,連他也對胡斐心服,哪裡還有什麼假的?
那姓蔡的老者還待再問,姬曉峰朗聲道:「蔡師伯既要考較我天字派功夫,弟子便代程師哥練一套,請蔡師伯指點。」也不待蔡老者回答,雙腿一併,使出「曉星當頭即走拳」,跟著「出勢跨虎西嶽傳」、「金鵬展翅庭中站」、「韋陀獻抱在胸前」、「把臂攔門橫鐵閂」、「魁鬼仰斗撩綠欄」,一招招地練了起來。但見他上肢是拳、掌、鉤、爪迴旋變化,沖、推、栽、切、勞、挑、頂、架、撐、撩、穿、搖十二般手法伸屈迴環,下肢自弓箭步、馬步、仆步、虛步、丁步五項步根變出行步、倒步、邁步、偷步、踏步、擊步、躍步七般步法,沉穩處似象止虎踞,迅捷時如鷹搏兔脫。台下人人是本門弟子,無不熟習這路拳法,但見他造詣如此深厚,盡皆嘆服。連各支派的名宿前輩,也不住價地點頭。只見他一直練到「鳳凰旋窩回身轉」、「腿登九天沖鐵拳」、「英雄打虎收招勢」,最後是「拳罷庭前五更天」,招招法度嚴密,確是好拳!
他雙手一收,台下震天價喝起一聲大彩。
自姬曉峰一上台,胡斐便自詫異,不知程靈素用了什麼法子,逼得他來跟自己解圍,待見他練了這路拳法,心中也贊:「西嶽華拳非同小可,此人只要能輔以內勁,便成名家。」然而見他拳法一練完,登時氣息粗重,全身微微發顏,竟似大病未愈,或身受重傷一般。台下眾人未覺,胡斐便站在他身後,卻看得清清楚楚,又見他背上汗透衣衫,實非武功高強之人所應為,心中更增一層奇怪。
姬曉峰定了定神,說道:「還有哪一位師伯師叔、師兄師弟,願和程師哥比試的,便請上台。」他連問三聲,無人應聲。天字派的一群弟子都大聲叫了起來:「恭喜程師哥榮任西嶽華拳門的掌門人!」眾人跟著歡呼。胡斐執掌華拳門一事便成定局。
姬曉峰向胡斐一抱拳,說道:「恭喜,恭喜!」胡斐抱拳還禮,見他眼中充滿了怨毒之意,記掛著馬春花的病情,也沒心緒理會,說道:「姬師弟,請你快找間靜室,領咱們兩位師妹去休息。」姬曉峰點點頭,躍下台來,但雙足著地時,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胡斐走到台口,說道:「各位辛苦了一晚,請各自回去休息。明日晚間,咱們再商大計,總須在天下掌門人大會之中,讓華拳門揚眉吐氣。」他這句話倒非虛言,心中對華拳門實是存了幾分感激。在眾官兵圍捕之下,若不是機緣湊巧,越牆而入時他們正在推舉掌門,多半馬春花便免不了毒發身死,倒斃長街之上。如有機緣能為華拳門爭些光彩,他也真願意出力。
眾人聞言,紛紛站起,口中都在議論胡斐的功夫。有的更說姬老三深謀遠慮,一鳴驚人;有的讚揚姬曉峰這一路拳使得實是高明。天字派的眾弟子更是興高采烈,得意非凡。有幾個前輩名宿想過來跟胡斐攀談,胡斐卻雙手一拱,跟著姬曉峰直入內堂。程靈素扶了馬春花混人人叢,跟了進去。
這座大宅子是華拳門中一位居官的旗人所有。胡斐既為掌門,本宅主人自對他招待得十分殷勤。胡斐始終不揭開蒙在臉上的黃巾,與程靈素、馬春花、姬曉峰三人進了內室,說道:「姬大哥,多謝你啦!這掌門人之位,我定會讓給你。如有虛言,我豬狗不如。」姬曉峰哼了一聲,卻不答話。胡斐去看馬春花時,見她黑氣滿臉,早已人事不知,鼻孔中出氣多進氣少,當真是命若遊絲。
程靈素抱著馬春花平臥床上,取出金針,隔著衣服替她在十三處穴道中都紮上了,每枝金針尾上都圍上了一團棉花。她手腳極快,卻毫不忙亂。胡斐見她神色沉靜平和,這才放了一半心。
過了一盞茶功夫,金針尾上緩緩流出黑血,沾在棉花之上,原來金針中空,以此拔出毒質。程靈素舒了口氣,微微一笑,從藥瓶中取出一粒碧綠的丸藥遞給姬曉峰,說道:「姬大哥,真正對不住了,請你到自己房裡休息吧。這藥丸連脲十粒,你身上的毒質便會去盡,半分不留。」姬曉峰接過了藥丸,一聲不響地出房而去。
胡斐這才明白,原來程靈素又以她看家本領,逼得姬曉峰不得不聽號令,笑道:「藥王姑娘無往而不利。你用毒藥做好事,尊師當年只怕也有所不及。」
程靈素微笑不答,其實這一次她倒不是用藥硬逼,那是先助姬曉峰通解穴道,去了走火入魔的危難,再在他身上施一點藥物。這藥物一上身後麻癢難當,於身子卻無多大損害,吩咐連服十粒的解藥。也只是治金創外傷的止血生肌丸,姬曉峰並無外傷,服了等如不服。但姬曉峰哪裡知道?聽她說得毒性厲害無比,自不敢不俯首聽令,即令有所疑心,也不能以自己的性命來一試真假。於是便出來證明胡斐是他父親暗中所收的得意弟子,又演打一套西嶽華拳,令眾人盡皆敬服,無人再敢懷疑。
程靈素拿了一柄鑷子,換過沾了毒血的棉花,低聲道:「大哥,你累了一夜,便在這榻上歇歇,養一會兒神。有我照料著馬姑娘,你放心便是。」胡斐也真倦了,除下黃巾,斜身倚在榻上。程靈素道:「你這位掌門程老師傅有件事可得小心在意。十二個時辰之中,不能有人進來滋擾馬姑娘,也不許她開口說話,否則她內氣一岔,毒質不能拔淨,只要留下少許,便前功盡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