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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者一驚非小,倒竄出一丈開外,臉上肌肉抽搐,如見鬼魅。
胡斐這路空手奪人兵刃的功夫,是他遠祖飛天狐狸潛心鑽研出來的絕技。當年飛天狐狸輔佐闖王李自成起兵打天下,憑著這手本領,不知奪過多少英雄好漢手中的兵器,當真來無影,去無蹤,神出鬼沒,詭秘無比,「飛天狐狸」那四字外號,一半也是由此而來。
那姓聶壯漢見胡斐手中有了兵器,提劍便往他後心刺來。胡斐斜身閃開,回了一擋,跟著自左側搶上,雷震擋回掠橫刺。
姓褚的老者只瞧得張大了口,合不攏來,但見胡斐所使的招數,竟是他師父親授的「六十四路轟天雷震擋法」,一模一樣,全無二致。他那姓上官的師弟更加詫異,明明聽得胡斐連雷震擋的名字也不識,使出來的擋法,卻和師哥全然相同。他二人哪想得到胡斐武功根底既好,人又聰明,瞧了那姓褚老者與徐錚打鬥,早將招數記在心中。何況他所使招數雖然形似,其中用勁和變化的諸般法門,卻絕不相干。
那姓聶的這時再也不敢輕慢,劍走輕靈,身手便捷。胡斐所使兵刃全不順手,兼之有意眩人耳目,招招依著那姓褚老者的武功法門而使,更加多了一層拘束,但見敵人長劍施展開來,寒光閃閃,劍法實非凡俗。他舞擋拆架,心下尋思:「這十六人看來都是硬手,若一擁而上,我和二妹縱能脫身,徐錚一家四口必定糟糕,只有打敗了這人,擠兌得他們不能動手,方是上策。」突見對手長劍下沉,暗叫不妙,待想如何變招,當的一聲,雷震擋的一端已讓利劍削去。
盜眾眼見胡斐舉止邪門,本來心中均自嘀咕,忽見那姓聶的得利,齊聲歡呼。姓聶的精神一振,步步進逼。胡棄從褚姓老者那裡學得的幾招擋法,堪堪已經用完,心想再打下去馬腳便露,見雷震擋給削去一端,心念一動』回擋斜砸,敵人長劍圈轉,當的一聲響,另一端也削去了。
胡斐叫道:「好,你毀了褚大爺的成名兵刃,太不夠朋友啦!」
姓聶的一怔,心想這話倒也有理。突然當的又是一響,胡斐竟將半截擋柄砸到他劍鋒上去,手中只餘下尺來長的一小截,又聽他叫道:「會使雷震擋,不使閃電錐,武功不免稀鬆平常。」說著將一小截擋柄遞出,便如破甲錐般使了出來。
姓上官的大盜先聽他說閃電錐,不由得一驚,但瞧了他幾路錐法,橫戳直刺,全不是那一回事,這才放心,大聲笑道:「這算哪一門子的閃電錐?」胡斐道:「你學的不對,我的才對。」說著連刺急戳。其實他除單刀之外,什麼兵器都不會使,這閃電錐只裝模作樣,擺個門面,所用作攻守者全在一隻左手,近身而搏,左手勾打鎖拿,當真是「一寸短,一寸險」。
那姓聶的手中雖有利劍,竟給他攻得連連倒退,猛地里「啊」的一聲大叫,兩人同時向後躍開。只見胡斐身前晶光閃耀,那口寶劍已到了他手裡。
胡斐左膝跪倒,從大道旁抓起一塊二十來斤的大石,右手持劍,劍尖抵地,劍身橫斜,左手高舉大石,笑道:「這口寶劍鋒利得緊,我來砸它幾下,瞧是砸得斷,砸不斷?」說著作勢便要將大石往劍身上砸去。縱是天下最鋒利的利劍,用大石砸在它平板的劍身上,也非一砸即斷不可。那姓聶的對這口寶劍愛如性命,見了這般慘狀,登時嚇得臉色蒼白,顫聲叫道:「老兄請住手……在下認輸便是了。」
胡斐道:「我瞧這口好劍,未必一砸便斷。」說著又將大石一舉。那姓聶的叫道:「尊駕倘若喜歡,拿去便是,別損傷了寶物。」
胡斐心想此人倒真是個情種,寧可劍入敵手也不願劍毀,不再嬉笑,雙手橫捧寶劍,送到他身前,躬身說道:「小弟無禮,多有得罪。這裡賠禮了!」神態謙恭。
那人大出意外,只道胡斐縱不毀劍,也必取去,要知如此利刃,當世罕見,有此寶劍,平添了一倍功夫,武林中人有誰不愛?何況他如此有禮,忙伸雙手接過,躬身道:「多謝,多謝!」惶恐之中,掩不住滿臉喜出望外之情。
胡斐知夜長夢多,不能再耽,翻身上馬,彎腰向群盜拱手道:「承蒙高抬貴手,兄弟這裡謝過。」這句話說得甚是誠懇。他向徐錚和馬春花叫道:「走吧!」徐錚夫婦驚魂未定,趕著鏢車,縱馬便走。胡斐和程靈素在後押隊,沒再向後多望一眼,以免又生事端,耳聽得群盜低聲議論,卻不縱馬來追。
四人一口氣馳出七八里,始終不見有盜伙追來。
徐錚勒住馬頭,:「尊駕出手相救,在下甚是感激,卻何以要冒充在下的師伯?」胡斐聽他語氣中甚有怪責之意,微笑道:「順口說說而已,兄弟不要見怪。」徐錚道:「尊駕粘上這兩撇鬍子,逢人便叫兄弟,也未免把天下人都瞧小了。」胡斐一愣,沒想到這個莽撞之人,竟會瞧得出來。程靈素低聲道:「定是他妻子瞧出了破綻。」胡斐略一點頭,凝視馬春花,心想她瞧出我鬍子是假裝,卻不知是否認出了我是誰。
徐錚見了他這副神情,只道自己妻子生得美麗,胡斐途中緊緊跟隨,早便不懷好意。他遭盜黨戲弄侮辱了個夠,已存必死之意,心神失常,放眼但覺人人是敵,大聲喝道:「閣下武藝高強,你要殺我,這便上吧!」說著一彎腰,從趟子手的腰間拔出單刀,立馬橫刀,向著胡斐凜然傲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