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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斐氣猶未泄,礙著馬春花在旁,再打下去她定要出面干預,她對自己一片好心,大丈夫恩怨分明,只要她一句話,自己焉能不聽廠當即拍手叫道:「姓商的小狗賊,你敢追我麼?」說著轉身便逃。
商寶震莫名其妙地中了他拳腳,只因對方出手太快,還道自己疏神,不信他一個小小孩童,竟能勝自己八卦門的家傳神功,兼之心上人在旁,這臉如何丟得下?當下發足便追。胡斐輕功遠勝於他,逃一陣,停一會兒,待他追近,又向前奔,轉眼間便奔出七八里地,見馬春花雖然跟來,卻已遠遠拋在後面,立定腳步,說道:「姓商的,今日小爺中了你母親的奸計,這才受辱,現下讓你見識見識小爺的本事。」說著身形飛起,如一隻大鳥般疾撲過去。
商寶震從未見過這般打法,嚇得急忙閃避。胡斐左足在地下微微一點,身子已轉過方向,跟著進撲。這時商寶震待要再讓,卻已不及,當下喝道:「來得好!」雙掌並擊,正是他家傳八卦掌的厲害家數。胡斐左手在他掌上一搭,一拉一扭,商寶震手腕劇痛,若非間縮得快,雙手手腕立遭扭斷。胡斐左拳平伸,砰的一聲,擊中他右胸,跟著起腳,又踢中他小腹。胡斐研習父親所遺拳經,今日初試身手,對手竟沒絲毫招架餘地。
此刻商寶震全身縮攏,雙手護住頭臉,只有挨打的份兒,苦練了十多年武功,在這少年手下,竟是半點施展不出,心中又氣惱,又糊塗。胡斐左腿虛晃,待他避向右方,右腳倏地踢出,正中他右腰京門穴。商寶震站立不住,撲地倒了。胡斐剝下他長衫,撕成幾片,將他手腳反轉縛住,本要將他吊在路旁的柳樹之上,但他人小,力氣不夠提上樹去,於是看準了一個大椏枝,抓起商寶震來,大喝一聲:「去你媽的!」力貫雙臂,將他擲上,正好擱在椏枝之間。
胡斐折下七八根柳條,當作鞭子,一鞭鞭往他頭上抽去,商寶震又驚又怒,知他一報還一報,只得咬緊牙關忍受。堪堪打了三四十鞭,馬春花急奔趕到,一見二人情景,大是驚詫,一時說不出話來。
胡斐笑道:「馬姑娘,我不用你求告,就饒了他!」說著哈哈大笑,雖是個十餘歲少年,但言語舉止,竟然豪氣逼人。他隨手將柳枝遠遠拋出,大踏步便走。馬春花叫:「小朋友,你到底是誰?」
胡斐轉過頭來,朗聲答道:「姑娘見問,不得不說。我便是大俠胡一刀的兒子胡斐。」說罷縱聲長笑,片刻間背影已在柳樹後隱沒。
「我便是大俠胡一刀的兒子胡斐!」
人已遠去,話聲餘音裊裊,兀自鳴響。樹上商寶震、樹下馬春花,都驚訝不已。
過了好一會兒,馬春花叫道:「商少爺,你能下來麼?」商寶震用力掙扎,掙不脫腳上的綁縛,大是羞慚,明明是不能下來,這句話卻又怎能出口?只漲紅了臉不做聲。馬春花道:「你別動,小心摔下來。我上來助你。」縱身躍高,想要拉住樹幹攀上,但那樹幹甚高,這一躍沒能抓住,當下手足並用,爬上樹幹。
爬到樹幹中間,忽聽得馬蹄聲響,一行人自北而來。此時晨光熹微,天將黎明,馬春花心道:「怎地這麼早就有人趕路?」轉瞬之間,一行人已來到樹下,共是人馬九乘。那九人見一個大姑娘爬在高樹之上,都感詫異,勒馬觀看。馬春花嗔道:「有什麼好瞧的?走你們的吧!」那九人也不理睬,再看到樹頂綁著一個青年男子,更是奇怪。
馬春花未到樹頂,提氣上躍,左手已在半空中抓住一根樹枝,一拉之下,借勢翻上,躥到了商寶震身旁。樹底下兩個男人齊聲喝彩:「好俊的輕身功夫!」馬春花將商寶震手腳上的布條解開,低聲道:「沒受傷麼?」她這句柔聲相詢,商寶震聽了大慰,道:「沒什麼。」拉住樹枝一盪,從數丈高處輕輕躍下。馬春花跟著下來,見馬上九人指指點點,肆無忌憚的好生無禮,不禁心下惱怒,向他們橫了一眼。
只見九人有老有少,衣飾都頗華貴,個個腰挺背直,豪健剽悍。只居中一位青年公子面目清秀,丰神俊朗,容止都雅,約莫三十二三歲年紀,身穿一件寶藍色緞袍,頭戴瓜皮小帽,帽子正中縫著一塊寸許見方的芙玉。馬春花從小就在鏢行,內識得珠寶,這時相隔數丈,仍可看到那塊美玉瑩然生光,知道是價值連城的寶物,他這麼隨隨便便地縫在帽上,也不怕失落,心中好奇,不由得向他多望了一眼。
那公子見她明艷照人,身材婀娜,心中一動,向身旁一個中年漢子低聲說了幾句。那漢子點點頭,突然縱聲大笑,高聲道:「你這小賊定是偷了人家東西,給高高吊在樹上。」一個老者笑道:「你說偷了什麼?怎麼他妹子又這麼巴巴地來救他?」他語帶輕薄,神色浮滑。
商寶震本已滿腔怒火難以發泄,聽了這些言語,突然縱身上去,啪的一聲,打了這老者一個耳光。那老者騎在馬上,和他相隔丈余,他一躍之間就打到人家耳光,倒也大出諸人意料之外。眾人不自禁地勒馬退後,愕然相顧。那老者不提防受辱,如何忍得下這口氣?立即閃身下馬,伸手來抓他衣襟。商寶震反手一勾,拿他手腕。那老者也是身有武功,以抓變掌,掌底穿拳。二人在大路旁鬥了起來。
商寶震雖讓胡斐打了一頓,也沒傷到筋骨,一來意中人在旁觀斗,二來屈氣難伸,將家傳八卦掌施展出來,越來越狠。那老者一招接不住,肩頭連中兩掌,踉踉蹌蹌地退開幾步。他一定神待要再上,馬上一人叫道:「老張你退下,這小子有點兒邪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