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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使單刀的拔下銀針,恨恨退下。又有一個使鞭的上來,這人的鐵鞭使得猶如暴風驟雨一般,二十餘招之內,一招緊似一招,竟不讓鳳天南有絲毫喘息之機。他見鳳天南棍法並不如何了得,那無影無蹤的銀針甚是難當,因此上殺招不絕,決不讓他緩手來發射暗器,哪知斗到將近三十招時,鳳天南棍法漸亂,那使鞭的卻又「啊喲」一聲大叫,倒退開去,從自己小腹上拔出一枚銀針,傷口血流如注,傷得竟是極重。
廳上群豪無不驚詫,似鳳天南這等發射暗器,實生平從所未聞。若說是旁人暗中相助,眾目睽睽之下,總會有人發現。眼下這兩場相鬥,都是鳳天南勢將不支之時,突然之間對手中了暗器。難道鳳天南竟會行使邪法,心念一動,銀針便會從天外飛到?偏有幾個不服氣的,接連上去跟他相鬥。一人全神貫注地防備銀針,不提防給他金棍擊中肩頭,身負重傷,另外三人卻也都為他無影銀針所傷。一時大廳上群情聳動。
胡斐和程靈素眼見鳳天南接二連三以無影銀針傷人,凝神觀看,竟瞧不出絲毫破綻。胡斐本想當鳳天南興高采烈之時,突然上前將他殺死,一來為佛山鎮上鍾阿四全家報仇,二來好顯揚華拳門的名頭,但瞧不透這銀針暗器的來路,只有暫且袖手,倘若貿然上前爭鋒,一個措手不及,非但自取其辱,且有性命之憂。
程靈素猜到他心意,緩緩搖了搖頭,說道:「這隻玉龍杯,咱們不要了吧?」胡斐向蔡威和姬曉峰道:「這位鳳老師的武功,還不怎樣,只是……」姬曉峰點頭道:「是啊,他放射的銀針可實在邪門,無聲無息,無影無蹤,竟沒半點先兆,直至對方一聲慘叫,才知是中了他暗器。」蔡威道:「除非是頭戴鋼盔,身穿鐵甲,才能跟他斗上一斗。」
蔡威這句話不過是講笑,哪知廳上眾武官之中,當真有人心懷不服,命人去取了上陣用的鐵甲,全身披掛,手執開山大斧,上前挑戰。
這武官名叫木文察,官居總兵,當年隨福康安遠征青海,搴旗斬將,立過不少汗馬功勞,乃清軍中的一員出名的滿洲猛將,這時手執大斧走到廳中,威風凜凜,殺氣騰騰,同僚袍澤齊聲喝彩。福康安賜酒一杯,先行慰勞。
兩人一接上手,棍斧相交,噹噹之聲,震耳欲聾,兩般沉重的長兵器攻守抵拒,捲起陣陣疾風,燭光也給吹得忽明忽暗。木文察身穿鐵甲,轉動究屬極不靈便,但仗著膂力極大,開山巨斧舞將開來,威不可當。鳳天南的純鋼粗棍上鍍了黃金,使開來時一片金光,極具威勢。周鐵鷦、曾鐵鷗和王劍英、王劍傑四人站在福康安身前,手中各執兵刃,生怕巨斧或是金棍脫手甩出,傷及大帥。
斗到二十餘合,鳳天南攔頭一棍掃去,木文察頭一低,順勢揮斧去砍對方右腿,忽聽得啪的一聲輕響,旁觀群豪「哦」的一下,齊聲呼叫。兩人各自躍開幾步,但見地下墮著一個紅色絨球,正是從木文察頭盔上落下,絨球上插著一枚銀針,閃閃發亮。
想是木文察低頭揮斧之時,鳳天南發出無影銀針,只因顧念他是福大帥愛將,不敢傷他身子。那絨球以鉛絲系在頭盔之上,須得射斷鉛絲,絨球方能落下,兩人相距雖近,但倉促間竟能射得如此之准,不差毫釐,實是了不起的暗器功夫。
木文察一呆之下,已知對方手下容情,這一針倘若偏低數寸,從眉心間貫腦而入,這時焉有命在?縱然全身鐵甲,又有何用?他心悅誠服,雙手抱拳,說道:「多承鳳老師手下留情。」鳳天南恭恭敬敬地請了個安,說道:「小人武藝跟木大人相差甚遠,這些發射暗器的微末功夫,在疆場之上那可絕無用處。倘若咱倆騎馬比試,小人早給大人一斧劈下馬來了。」木總兵笑道:「好說,好說。」
福康安聽鳳天南說話得體,不敢恃藝驕其部屬,心下甚喜,說道:「這位鳳老師的玩藝兒很不錯。」將手中的碧玉鼻煙壺遞給周鐵鷦,道:「賞了他吧!」鳳天南忙上前謝賞。木文察貫甲負斧,丁丁當當地退了下去。群豪紛紛議論。
人叢中忽然站起一人,朗聲道:「鳳老師的暗器功夫果然了得,在下來領教領教。」眾人回頭一看,只見他滿臉麻皮,正是適才發射鐵菩提而中毒的柯子容。他手上塗了藥膏後,毒性已解。
他蘭州柯家以七般暗器開派,叫做「柯氏七青門」。哪七種暗青子?便是袖箭、飛蝗石、鐵菩提、鐵蒺藜、飛刀、鋼鏢、喪門釘,號稱「箭、煌、菩、黎、刀、標、釘」七絕。雖七種暗器都是常見之物,但他家傳的發射手法與眾不同,刀中夾石,釘中夾鏢,而且數種暗器能在空中自行碰撞,射出時或正或斜,令人極難擋避。若在空曠之處相鬥,還能竄開數丈,然後看準暗器來路,或加格擊,或行躲閃,但在這大廳之上,地位窄小,卻極難對付了。
鳳天南將鼻煙壺鄭而重之地用手帕包好,放入懷中,顯得對福康安尊敬之極,這才朗聲說道:「這位柯老師要跟在下比試暗器,大廳之上,暗器飛擲來去,倘若誤傷了各位大人,可吃罪不起。」
周鐵鷦笑道:「鳳老師不必多慮,儘管施展便是。咱們做衛士的,難道盡吃飯不管事麼?」鳳天南含笑抱拳,說道:「得罪,得罪!」胡斐心想:「無怪這惡賊獨霸一方,歷久不敗。他交結官府,確然手段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