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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三人連出狠招,都給苗人鳳伸右手搶攻化解。一個使刀的害怕起來,叫道:「風緊,扯呼!」轉身出外,衝到門邊時,胡斐左腿掃出,將他踢倒在地,順手奪過了他手中單刀。
苗人鳳道:「乖寶貝,你聽,要打雷啦!」一拳擊出,正中那使鐵鞭的下顎,砰的一聲,這人飛了起來,越過胡斐頭頂,摔入了院子。另一個使刀的武功最強,手腳滑溜,苗人鳳連發兩拳,竟都給他避開。苗人鳳生怕驚嚇了女兒,坐在椅上,並不起身追出。
那人這時已明白苗人鳳眼睛雖瞎,自己可奈何他不得,又知守在門口那人也是個厲害腳色,自己困入小屋,變成了瓮中之鱉。突然揮刀向苗人鳳猛砍,乘他側身避讓,閃身進了臥室。他晃亮火折,點燃床上紗帳,從窗中躥出,上了屋頂。
紗帳著火極快,轉瞬之間,已濃煙滿屋。
鍾兆文在門外叫道:「苗大俠,我三兄弟是來找你比武較量,但此時決不乘人之危,你放心便是。」鍾兆英見窗中透出火光,叫道:「起火,起火!」鍾兆能叫道:「賊子如此卑鄙。大哥、二哥,咱們先救火要緊。」三兄弟躍上屋頂。
胡斐知鍾氏兄弟武功了得,非適才四人可比,苗人鳳本事再強,總是雙目不能見物,懷中又抱著女兒,定難抵敵,須得自己出手助他打發,大聲喝道:「無恥奸徒,不許進來!」
那女孩道:「爹,好熱!」苗人鳳推開桌子,右足踢出,門板向外飛出四五丈。他抱著女孩踏出大門,向屋頂上的鐘氏兄弟招招手,說道:「下來動手便是。」他怕驚嚇了女兒,雖對敵人說話,仍低聲細氣。心中不自禁想到:八年之前,也是與鍾氏三雄對敵,也是屋中起火,也是自己身上有傷,只是陪著自己的卻不是女兒,而是後來成為自己妻子的姑娘。不,她沒陪,是在危急之際先逃出去了……
胡斐見火勢猛烈,轉眼便要成災,料想苗人鳳必可支持得一時,倒是先救火要緊,拋下單刀奔進廚房,見灶旁並列著三隻七石缸,缸中都肥著清水,伸臂抱住了一隻,喝一聲:「起!」一隻裝了五六百斤水的大缸竟給他抱了起來。饒是他此時功力已臻一流好手之境,也不禁腳步蹣跚。他不敢透氣,奮力將水缸抱到臥室之外,連缸帶水,一併擲了進去。火頭給這缸水一澆,登時小了,但兀自未熄。
胡斐又去抱了一缸水,走到臥室門外,正要奮力擲出,忽聽背後呼的一響,有人偷襲。原來先前為他踢倒的那人拾起地下單刀,向他背心砍落。胡斐雙手抱著水缸,無法擋格躲閃,便反腳向後勾踢。這一踢怪異之極,當年閻基學得這一招,連馬行空這等著名武師都難拆解,胡斐反腳踢出,正中那人小腹。那人連刀帶人飛了起來,掠過胡斐頭頂,跌人他抱著的水缸。
他抱著那口裝滿了水的七石缸本已十分吃力,手上突然又加了一百五六十斤重量,如何支持得住?順手推出,水缸連人帶水一齊撞人火中。水缸破裂,只割得那人滿身是傷,好在火頭淋熄,才不致葬身火窟。
胡斐將火救熄,正要出去相助苗人鳳,忽聽屋後傳來大聲喝罵,又有拳打足踢之聲,有兩人斗得極是激烈,聽那喝罵的聲音,卻是劉鶴真所發,只聽他喝道:「好奸賊,給我上這個惡當!」
胡斐心想:「他在跟誰動手?此人是罪魁禍首,說什麼也得將他抓住。」從後門奔將出去,只見劉鶴真正和一人近身糾纏,赤手廝打。這人便是縱火的那人。胡斐大是奇怪,心想今日之事當真難解,這兩人明明是一路,怎麼自相火拼起來了?反正兩個都不是好人,縱身而前,施展大擒拿手,抓下去擒住了兩人後心要穴。兩人正自惡鬥,分不出手相抗,否則二人武功都頗不弱,也不能給他一拿便即得手。
胡斐側耳沒聽到大門外有相鬥的聲音,生怕苗人鳳目光不便,遭了鍾氏兄弟毒手,眼見身旁有一口井,一手一個,將劉鶴真和那人都投入井中,又到廚房中抱出第三口大缸壓在井上,這才繞過屋子,奔到前門。
但見鍾氏兄弟已躍在地下,與苗人鳳相隔七八丈,手中各拿著一對判官筆,卻不欺近動手。胡斐道:「苗大俠,我給你抱孩子。」
苗人鳳正想自己雙目已瞎,縱然退得眼前鍾氏三兄弟,但「打遍天下無敵手」這外號太惡,生平仇家無數,只要江湖上一傳開自己眼睛瞎了,強仇紛至沓來,那時如何抵禦?性命勢必難保,那也罷了,只放心不下這個嬌女。他以耳代目,聽得胡斐卻敵救火,乾淨利落,智勇兼全,這人素不相識,竟如此義氣,女兒實可託付給他,問道:「小兄弟,你尊姓大名,與我可有淵源?」
胡斐心想我爹爹不知到底是不是死在他的手下,此刻不便提起,說道:「丈夫結交,但重義氣,只須肝膽相照,何必提名道姓?苗大俠倘若信得過,在下便粉身碎骨,也要保護令愛周全。」
苗人鳳道:「好,苗人鳳獨來獨往,生平只有兩個知交,一位是遼東大俠胡一刀,另一位便是你這個不知姓名、沒見過面的小兄弟。」說著抱起女兒,遞了過去。
胡斐雖與他一見心折,但唯恐他是殺父仇人,恩仇之際,實所難處,待聽他說自己父親是他生平知交,心頭一喜,雙手接過女孩,見她約莫七八歲年紀,生得甚是嬌小,抱在手裡,又輕又軟,淡淡星光之下見她合眼睡著,呼吸低微,嘴角邊露著一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