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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斐急起左腿,足尖踢中他手腕,匕首直飛起來,落到了牆外。當此生死關頭,鳳天南出手也臻狠辣極致,在這圍牆頂上尺許之地近身肉搏,招數更加迅捷凌厲,一匕首沒刺中,左拳跟著擊出。胡斐更不回手,前胸挺出,運起內勁,硬擋了他這一拳,砰的一聲,鳳天南給自己的拳力震了回來,立足不定,摔下圍牆。
胡斐跟著躍下,舉足踏落。鳳天南打滾避過,雙足使勁,再度躍向牆頭。胡斐不容他再在牆頭立足,雙手一揮,「一鶴沖天」,跟著躥高,卻比鳳天南高了數尺,落下時正好騎正他肩頭,雙腿夾住他頭頸。鳳天南呼吸閉塞,自知無幸,閉目待死。
胡斐心道:「奸賊!今日教你惡貫滿盈!」提起手掌,運勁便往他天靈蓋拍落。
第十四章 紫羅衫動紅燭移
突覺背後金刃掠風,一人嬌聲喝道:「手下留人!」喝聲未歇,刀鋒已及後頸。這一下來得好快,胡斐手掌不及拍下,急忙側頭,避開了背後刺來的一刀,回臂反手,去勾身後敵人的手腕。那人身手矯捷,一刺不中,立時變招,刷刷兩匕首,分刺胡斐雙脅。胡斐轉不過身來,只得縱身離了鳳天南肩頭,向前一撲。那人如影隨形,著著進逼。
胡斐從那人身法招數之中,已然料到是誰,心中一陣喜悅,一陣惱怒,低聲道:「袁姑娘,幹嗎老是跟我為難?」回過頭來,見手持匕首那人紫衫雪膚,頭包青巾,正是袁紫衣。
月光下但見她似嗔似笑,說道:「我要領教胡大哥空手人白刃的功夫!」胡斐道:「來日方長,不忙在此刻。」縱身又撲向鳳天南,袁紫衣猱身而上,匕首直指他咽喉。這一招攻其不得不救,胡斐只得沉肘反打,斜掌劈她肩頭。霎時之間,兩人以快打快,交換了十來招,刀光閃動,掌影飛舞,匕掌相距對方不逾咫尺,旁觀眾人均感驚心動魄。
周鐵鷦、曾鐵鷗、王氏兄弟等都不識得袁紫衣,突然見她在鳳天南命在頃刻之際現身相救,武功又如此了得,無不驚詫。但見這兩人出手奇快,眾人瞧得眼都花了,猛聽得胡斐一聲呼叱,兩人同時翻上圍牆,跟著又同時躍到了牆外。
袁紫衣的匕首翻飛擊刺,招招不離胡斐要害,出手狠辣凌厲,直如性命相搏一般。胡斐哪敢怠慢,凝神接戰,耳聽得鳳天南縱聲長笑,叫道:「胡家小兄弟,老哥哥失陪了,咱們後會有期。」笑聲愈去愈遠,黑夜中遙遙聽來,便似梟鳴。
胡斐大怒,急欲搶步去追,卻給袁紫衣纏住了,脫身不得。他越發恚怒,喝道:「袁姑娘,在下跟你無怨無仇……」一言未畢,白光閃動,匕首已然及身。
高手過招,生死決於俄頃,萬萬急躁不得,胡斐的武功只比袁紫衣稍勝半籌,但一個空手,一個有刀,形勢已然扯平,他眼睜睜地見仇人再次逃走,一分心,竟給刺中了左肩。嗤的一聲,匕首劃破肩衣,這時袁紫衣右手只須乘勢一沉,胡斐肩頭勢須重傷筋骨,哪知她手腕斜翻,反向上挑。胡斐肩上只感微微一涼,絲毫未損,心中一怔:「你又何必手下容情?」
袁紫衣咯略嬌笑,倒轉匕首,向他擲了過去,跟著自腰間撤出軟鞭,笑道:「胡大哥,別生氣!咱們公公平平地較量一場。」
胡斐正要伸手去接匕首,忽聽牆頭程靈素叫道:「用刀吧!」將他單刀擲下。原來程靈素見他赤手空拳,生怕失利,已奔進房去將他的兵刃拿了出來。
袁紫衣叫道:「好體貼的妹子!」突然軟鞭揮起,掠向高牆。程靈素縱身躍入。袁紫衣的軟鞭在牆頭搭住,一借力,便如一隻大鳥般飛了進去,月光下衣袂飄飄,宛若仙子凌空。她身子尚未落地,呼的一鞭,向程靈素背心擊去,叫道:「程家妹子,接我三招。」
程靈素側身低頭,讓過了一鞭,但袁紫衣變招奇快,左回右旋,登時將她裹在鞭影之中。胡斐知程靈素決不是她敵手,此刻若去追殺鳳天南,生怕袁紫衣竟下殺手,縱然失去機緣,也只索罷了,躍進園中,挺刀叫道:「你要較量,找我好了!」
袁紫衣道:「好體貼的大哥!」回過軟鞭,來卷胡斐刀頭。
兩人各使稱手兵刃,這一搭上手,情勢與適才又自不同。胡斐使的是家傳胡家刀法,剛中有柔,柔中有剛,迅捷時似閃電奔雷,沉穩處如淵停岳峙。袁紫衣的鞭法也縱橫靈動,大是名手風範。頃刻之間,兩人已拆了三十餘招,當真是鞭揮去如靈蛇矯天,刀砍來若猛虎翻撲。
秦耐之、周鐵鷦、王氏兄弟等無不駭然:「這兩人小小年紀,武功上竟有這等造詣!」其實兩人這時比拼兵刃,都還只使出六七成功夫,胡斐見袁紫衣每每在要緊關頭不下殺著,自己刀下也就容讓幾分,一面打,一面思量:「她如此對我,到底是什麼用意?」兩人手下既然容讓,在要緊關頭顧念到對手安危,心中自不免柔情暗生。
適才周鐵鷦、曾鐵鷗、殷仲翔三人出手對付胡斐,均沒討得了好去,眾武官心知單打獨鬥不是他對手,眼見袁紫衣纏住了他,正是下手良機,各人使個眼色,裝作凝目觀戰,卻散在兩人身周,慢慢逼近,候機合擊胡斐。
凡武學高手,出手時無不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周鐵鷦等這般神態,胡斐自都瞧在眼裡,不禁暗暗焦急:「這批人就要一擁而上,我脫身雖然不難,卻分不出手來照顧二妹了。」一瞥間,見程靈素站在一旁,神色自若,心想:「只有先將袁姑娘打退,再來對付旁人。」言念及此,刷刷刷連砍三刀,均是胡家刀法中的厲害家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