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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紅藥嘆道:「不等他傷好,我已經把心許給他了。那時教里的師兄弟們個個對我好,但不知怎的,我都沒把他們瞧在眼裡,對這人卻神魂顛倒,不由自主。過了三天,那人身上的毒退了,吃了我給他的飲食,我問他到這裡來幹什麼。他說我救了他性命,不能瞞我。他說他姓夏,是江南的漢人,身上負了血海深仇,對頭功夫既強,又是人多勢眾,報仇沒把握,聽說五仙教精研毒藥,天下首屈一指,因此趕到雲南來,想學五仙教的功夫……」
她說到這裡,承志和青青方才明白,原來金蛇郎君和五毒教如此這般才打起交道來,而他所以要取蛇毒,自然旨在對付棋仙派溫家。
只聽何紅藥又道:「他說,他暗裡窺探了許久,學到了些煉製毒藥的門道,便來偷我們蛇窟里毒蛇的毒液,要煉在暗器上去對付仇人。又過了兩天,他傷勢慢慢好了,謝了我要走。我心裡很捨不得,拿了兩大瓶毒蛇的毒液給他。他就給我畫了這幅肖像。我問他報仇的事還有什麼為難,要不要我幫他。他笑笑,說我功夫還差得遠,幫不上忙。我叫他報了仇之後再來看我,他點頭答應了。我問他什麼時候來。他說那就難說了,他要報大仇,還少了一件利刃,聽說峨嵋派有一柄鎮山之寶的寶劍,須得先到四川峨嵋山去盜劍。但不知是否真有此劍,就算有,能否盜到,什麼時候能成事,也說不上來。」
承志心想:「金蛇郎君做事當真不顧一切,為了報仇,什麼事都干。」
何紅藥嘆道:「那時候我迷迷糊糊的,只想要他多陪我些日子。我好似發了瘋,什麼事都不怕,明知是最不該的事,卻忍不住要去做。我覺得為了他而去冒險,越是危險,心裡越快活,就是為他死了,也是情願的。唉,那時候我真像給鬼迷住了一樣。我對他說,我知道有一柄寶劍,鋒利無比,什麼兵器碰到了立刻就斷。他歡喜得跳起來,忙問在什麼地方。我說,那就是我們五仙教代代相傳的金蛇劍!」
承志聽到這裡,心頭一震,不由得伸手一摸貼身藏著的金蛇劍,想起何鐵手曾說這金蛇劍是她五仙教的,當時跟她劇斗方酣,只道她隨口亂說。原來此劍確與五仙教頗有干係。
何紅藥續道:「我對他說,這劍是我們教里的三寶之一』藏在雲南麗江府玉龍雪山的毒龍洞裡,那是我教的聖地,洞外把守得甚是嚴密。他求我領他去偷出來。他說只借用一下,報了大仇之後一定歸還。他不斷地相求,我心腸軟了,於是去偷了哥哥的令牌,帶他到毒龍洞去。看守的人見到令牌,又見我帶著他,便放我們進去。」
何鐵手道:「姑姑,你難道敢穿了衣服進毒龍洞?」何紅藥道:「我。然不敢……」青青插口問道:「為什麼不敢穿了衣服進那個……那個毒龍洞?」
何紅藥哼了一聲不答。何鐵手道:「那毒龍洞裡養著成千成萬條鶴頂毒蛇,進洞之人只要身上有一處蛇藥不抹到,給鶴頂蛇咬上一口,如何得了?這些毒蛇異種異質,咬上了三步斃命,最是厲害不過。因此進洞之人必須脫去衣衫,全身抹上蛇藥。」青青道:「哦,你們五毒教的事當真……當真……」
何紅藥道:「當真什麼?若不是這樣,又怎進得毒龍洞?於是我脫去衣服,全身抹上蛇藥,叫他也搽蛇藥。他背上擦不到處,我幫他搽抹。唉,兩個少年男女,身上沒了衣衫,在山洞中你幫我搽藥,我幫你搽藥,最後還有什麼好事做出來?何況我早已對他傾心,就這麼糊裡糊塗地把身子交了給他。」
青青聽得雙頰如火,忽地想起床底下的二人,當即手腳在床板上亂捶亂打。何鐵手忙道:「這是陳年舊事了,你別生氣。」青青怒道:「我恨他們好不怕丑。」
承志只感到宛兒軟軟的偎倚在自己胸前,覺得她身子漸漸熱了起來,心中忽想:「宛兒對我溫柔體貼,從來不象青弟那樣動不動就大發脾氣。」為什麼這時忽然生此念頭,卻也說不上來。宛兒卻想:「我爹爹死了,沒人對我憐惜照顧,世上唯一的依靠,便是身邊這個胸膛。可是,可是……那不成的!」
何紅藥幽幽嘆道:「你說我不怕丑,那也不錯,我們夷家女子,本來沒你們漢人這許多臭規矩。唉,後來我就推開內洞石門,帶了他進去。這金蛇劍和其餘兩寶放在石龍的口裡,他飛身躍上石龍,就拿到了那把劍。哪知他存心不良,把其餘兩寶都拿了下來。那便是二十四枚金蛇錐和那張藏寶地圖了。」她說到這裡,閉目沉思往事,停了片刻,輕輕嘆了口氣,說道:「我見他把三寶都拿了下來,就知事情不妙,定要他把金蛇錐和地圖放回龍口。」青青早知那便是建文皇帝的藏寶之圖,故意問道:「什麼地圖?我爹爹一心只想報仇,要你們五毒教的舊地圖來有什麼用?」
何紅藥道:「我也不知是什麼地圖。這是本教從萷傳下來的。哼,這人就不存好心。他也不答我話,只望著我笑,忽然過來抱住了我。後來,我也就不問他什麼了。他說報仇之後,一定歸還三寶。他去了之後,我天天念著他,兩年來竟沒半點訊息。後來江湖上傳言,說江南出了個怪俠,使把怪劍,善用金錐傷人,得了個綽號叫做金蛇郎君。我知道定然是他,心裡掛念他不知報了大仇沒有。過不多久,教主起了疑心,查到三寶失落,我曾帶人入洞,要我自己了斷,終於落成了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