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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她應該也瞧見了,他的一大堆情婦今天悉數都來到這兒報到,證明他不是專屬她一個人的,她就算有些許的悲傷,也都已轉為恨意吧!
說不定,她已經在心中懊悔自己為什麼要為他披麻戴孝,所以才沒有哭。
趙子透愈想愈是安心。
“走吧!”他領頭走出人群,對後頭的黑白無常點了點頭。
黑白無常喜出望外,哪知身邊的人群忽然再次發生騷動。
慌亂間,人群散了開來,給了趙子透一個直視引起騷動源處的機會,他不信的張大了眼睛,看見秦甄緩緩栽倒在他的棺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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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你怎麼這麼傻?為了那個花心鬼做這種傻事……之前為他割腕……現在又吃安眠藥自殺……嗚……你要是死了,叫媽怎麼辦?”
秦母哀哀哭倒在女兒的身上,救護車在路上疾馳借道的聲音,仍掩不過她的哭嚎。
割腕!
在慌亂中跟進了救護車的趙子透怔怔地轉移視線,落在秦甄的左腕上,先是看見他送她的含羞糙手鍊,接著發現那裡纏著一層紗布。
她明明知道他不是屬於她一個人的……為什麼?
“秦甄,你為什麼這麼傻?”
那張已呈昏迷的清麗面容無法回答他。
趙子透情不自禁的伸手撫摸那張蒼白的容顏,修長的手卻像空氣一樣,穿透了她。
該死,他忘了,他現在摸不到任何東西,就聯想撫慰她都做不到。他吃惱的握緊了拳頭。
一旁的白無常拍拍他的肩膀,“你放心,她的陽壽未盡不會有事的,我們走吧!”
“不!我要確定她真的沒事才行。”
黑白無常對望一眼,無可奈何的聳聳肩。
很快的,救護車趕到了醫院的急診室。
出人意料的是,在搶救的過程中,昏迷的秦甄像是忽然驚醒過來,一雙眼睛雖然仍緊閉著,纖瘦的身軀卻不知打哪兒生出蠻力,不斷的抗拒、哭泣,更堅持不讓鼻胃管深入她的食道,嘴裡還喃喃的發出一些近似夢囈的哭叫。
大感棘手的醫護人員使勁壓制著她掙扎的手腳,亂成一團。
“怎麼會這樣?!”趙子透從未見過秦甄這麼瘋狂,更何況她仍是在昏迷狀態中。
黑無常皺著居,“求死的意志太強烈就會這樣。”
求死!趙子透莫名繃緊心弦,“你們難道幫不上忙?”
“只要她掙扎得累了,自然就會停下來。”
“不然,”白無常出聲提供了一個方法,“你站到她身旁看能不能安撫她。”
“身旁?!”
白無常點點頭,“雖然她聽不見你,也看不見你,但是,你身上的氣味她也許感覺得到。”
氣味…!趙子透連忙快步上前,穿越眾人靠近秦甄,口中急喚道:“我在這兒,含羞糙,你感覺得到嗎?”
秦甄依舊掙得厲害,好似完全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含羞糙……”他不由得輕嘆一聲。
仿佛真的聽見他的嘆息,莫名地,她劇烈的動作忽然間緩和了下來,急速起伏的胸膛趨緩,而那些聽不清楚的夢囈漸漸清晰。
一堆醫護人員乘機動作,將她的手腳綁住,再把鼻胃管塞進去,抽取她胃裡的藥液。
昏沉中的秦甄再次掙扎,像明白自己被捆綁似的,淚水汩汩的順著眼角流下,她用著沙啞的嗓音喊了一聲,“透……”
“對不起。”趙子透不忍的別開目光,“你忍耐點兒,一切都是為了救你。”
“透……”她啞的說著一些含混的話語。
明知道那只是囈語,他仍舊忍不住俯身傾聽,“你想說什麼?”
“不要死……透……”她絕望的啜泣聲像老樹的枯藤,緊緊纏綁住他的心,“你死了我就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沒了……”
趙子透怔怔地抬起頭。
離開的人只是離開了,留下的人卻什麼都沒有了……
他記不得自己是在什麼地方聽過這句話,只是,記憶相當深刻。
為什麼這個女人和他老爹說的不一樣?這個世界上為什麼還有這樣真心待人的傻瓜?這樣甘心的為他而死?為什麼?
陌生的心痛在他體內蔓延,令他更感惶然。
怎麼會這樣?記憶中自從老爹去世後,他就不曾這樣心痛過了。
“對不起,我不值得你這樣,我……我甚至……從來不曾真正愛過你……”
試圖為她拭淚的手再次撲了個空,趙子透懊惱的直起身,轉向身後的黑白無常,表情出現前所未有的嚴肅,“你們兩個,設法讓秦甄忘記我。”
“什麼?!”黑白無常呆了呆。
“把她對我的記憶完全洗掉!”
“讓她失憶?”
“別說你們做不到,我知道你們有法力。”
“等等,我們是會法術沒錯,但這違反冥界法律,我們不能……”
“不能?”趙子透咬牙切齒,一步步朝他們逼近,“是誰把我搞成這副德行的!是誰把秦甄害得自殺?我都還沒和你們算這筆爛帳,你們敢說不能?”
黑白無常被他嚇得連連退後。
早聽說人比鬼凶了,但他們倒還是第一次遇到。
“喂!你、你別想威脅我們!”黑無常鼓起勇氣挺起胸膛,“沒錯,害死你是我們不對,但一年後你還不是要死,況且,我們都說好要彌補你了。”
“彌補我?那秦甄呢?你們害她才要進教堂就死了丈夫!難道她就不在你們彌補之列嗎?”
“這……”黑白無常同時語塞。這聽起來是有些理虧。
“還有什麼好這的?”趙子透眯眼,使出了撒手鐧,“你們要是不幫我,我就把你們收錯魂的事情,報告你們的上級!”
“啊!”兩張黑白臉龐同時變色。
“錯收魂魄應當是很重大的罪責吧?”
豈止重大!去當待宰牲畜對他們黑白無常來說簡直是最大的恥辱。
“只要讓她失去這段記憶,我就乖乖的跟你們走,要不然——”冷硬的唇部線條,說明了趙子透絕對說到做到的意念。
“等等!”黑無常氣呼呼的投降了,“我們的法術隔了兩千五百年沒用了,可不敢保證效果會如何。”
“一點兒也沒錯。”白無常也急了,“我們可不能保證她忘掉的會不會只有你而已,她有可能忘掉很多事,也很可能只忘掉一半的你……”
“忘掉所有的事情都無所謂,”趙子透握緊拳頭沉聲道,“只要讓她忘了我就行了。”
忘掉他趙子透這個人……就是他對她最大的彌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