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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們帶著些許遺憾說:“那個老師真的很負責任,人也很好,可惜沒教我們到最後。”可是蕭辭嘉卻只是覺得諷刺:當年起鬨傳謠言的與今天惋惜遺憾的是同一批人。時光或許能夠讓人變得成熟,可當年那些不成熟的孩子造成的傷害卻會結疤,然後留下猙獰的白。
散場後,一個同學追上了蕭辭嘉告訴了他老師的情況。老師離開W市後,去男友工作的城市找了男友,兩個人結婚定居在那座城市。只是,老師沒有再繼續做老師,而是做了社會新聞的記者。現在已經有了一個可愛的孩子。同學對蕭辭嘉說:“老師說她當年直接離開可能把所有的壓力都留給了你,她覺得很抱歉。但是看到你現在一切都好,她就安心了”。
蕭辭嘉回家的路上一直在回憶往事,可是他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和老師慢慢變得親近。老師一切都好,也算是給他了一個安慰。可是,老師所說的壓力他絲毫沒有感覺到。他沒有感覺到老師被辭退離開的負罪感,甚至在今天之前他都忘記了老師是因為和他的事情才被辭退。
有什麼封印著他的記憶、他的感情,讓他得以在高考前夕專注複習,不用為年少的愛情和負罪感賭上人生。
所以,在那個名字緩緩浮現在腦海中的時候,他才知道所謂歲月靜好的背後,都是有人為你負重前行:皮皮背著兩個人的負罪感和老師被打碎的未來,在人身神明的道路上踽踽獨行。
可是,他什麼都說不出口。道歉說不出口,道謝也說不出口。
任何感情都是建立在平等基礎上的,他蕭辭嘉因為皮皮的犧牲得到了功成名就萬人追捧的如今,他的道歉和道謝都將是高高在上,嘲諷著皮皮曾經對自己的保護和當初的犧牲。
她的犧牲讓她站在道德的高地,而他無論做什麼都無法攀上十年光陰的山峰。
“啊,老師和那個哥哥在一起了呀。”皮皮聽完蕭辭嘉說的老師的現在,輕輕喃喃了一句。話音尾端帶了哭腔。
皮皮一下子抱緊被子哭了起來:隱瞞真名的時候沒有哭、沒有朋友記得自己的時候沒有哭、爸爸媽媽因為忘記自己永遠沒有問候的時候沒有哭、斷紅線受傷始終不好的時候沒有哭、被月老威脅拔除神格的時候沒有哭……
太好了,老師還有光明幸福的現在和未來。
蕭辭嘉看著皮皮哭成一團,終於嘆了口氣走了過去:當年那個扎著雙馬尾吃冰淇淋會弄到裙子上的小姑娘已經長大了,變成了漂亮青春的大姑娘。他的神明,不再是當初那個因為神格就會發燒的小孩子,她已經是能夠獨當一面的神明了。
蕭辭嘉伸手撫上了皮皮的頭,他心裡輕輕地念著:“神啊,讓皮皮獲得幸福吧。”
“初七,你下去吧。”月老在上位威嚴地說。不用去想說的是誰,岳向思就知道月老說的是第二名的初七。雖然大家都叫初七,但當月老要對誰吩咐些什麼時,那位初七的心弦就會震動——那是月老與初七的聯繫。
“是。”初七起身,微不可察地轉頭沖岳向思點了點頭便轉身離開了。
“你呢,有沒有什麼要說的?”月老問著岳向思。
“人身神明的情況我已經探知清楚了……”岳向思跪起身說,但話音未落就被月老打斷了:“你既然早就知道她是人身神明為什麼不向我報告?”
“我以為我能夠處理好。”岳向思低下頭說。
“人身神明已經有了信徒,你能怎麼處理?要不是我讓她的信徒放棄了她,你以為你能探知到什麼?這種邪魔外道,還是儘早解決得好。”月老皺著眉嚴肅地說,能夠感覺到他的憤怒。
“但人身神明畢竟是肉體凡胎,貿然對其出手有違《天庭人間管轄協定》。而且,”岳向思抬頭看了看月老手邊的紅線結界,綠色的神格與紅線相互消耗,能夠感覺到神格的神力在不斷輸出。“神格與我們的神力彼此消耗,硬要短兵相接只會造成兩敗俱傷的局面。”
“罷了,你看著解決吧。但是,莫要再辜負我對你的期望。”月老說罷,將神格一揮,岳向思接過神格離開了訂婚殿。
門外,初七在靈犀邊上等候。
“怎麼了,特意要我出來?”岳向思問。
“最近異動有些多,你在M市要小心。之前是紅線斷裂,現在鴛鴦簿也出了問題。”初七憂心忡忡道。
“鴛鴦簿?鴛鴦簿會出什麼問題?”岳向思睜大眼問。
“天命之人消解了。”
“……”岳向思一怔,如果說三世紅線的斷裂還未讓他有這種感受,那鴛鴦簿上天命之人的消解就讓他手足無措:我們所依賴的天命,真的是不朽的嗎?
“你別深思!你別忘了,自古以來第一名的初七的詛咒!”初七拉住岳向思的袖口說,“因為強大,所以思變,然後極易入魔。你之前就讓月老受到了影響,答應我,別深思。”
“初七,”岳向思苦笑一聲看著女神仙說,“我做不到。”
岳向思回到W市,看著手邊的神格準備去找皮皮。繼續和神格在一起只會無謂地消耗法力,必須要從長計議。但他也不能放任思緒繼續流淌,只能指著自己的眉心念起淨心神咒:“太上台星。應變無停。驅邪縛魅。保命護身。智慧明淨。心神安寧。三魂永久。魄無喪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