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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區醫院。
“誒?她又發燒了?”來打退燒針的護士看著在男孩懷裡的皮皮說了一句。皮皮在男孩懷裡像只小貓一樣弱弱地□□著,高燒讓皮皮難受極了,眼角有淚水漫出。
“請問有空床位嗎?她這樣不舒服。”男孩抬頭問護士。
“沒有,最近生病的人很多。”護士貼好膠帶說。
“那有空床位能先讓給我們嗎?”
“行。”
直到退燒藥和葡萄糖兩瓶藥都打完也沒有空床位,男孩就那樣抱著皮皮過了兩個小時。男孩的胳膊已經麻了,好在皮皮的燒退了下去,意識也恢復了清醒。
“哥哥,你是誰?”皮皮軟糯糯的嗓音有著高燒後缺水的沙啞。
“我叫蕭辭嘉。你家住哪裡,我送你回家。”男孩僵硬地活動了一下自己的雙臂說。
蕭辭嘉?
岳向思聞言又打量了一下男孩。果然,眉眼之間就是那個幾年後火爆了的演員蕭辭嘉。只是現在男孩的眉眼之間存在一絲陰鬱,不似明星時的舒朗。
皮皮乖巧地說了自己家的地址,然後蕭辭嘉就背著皮皮向家走去。皮皮和蕭辭嘉住在一棟樓,只是樓層不同。
皮皮在蕭辭嘉背上輕輕的抽泣著,蕭辭嘉嘆了口氣問:“怎麼了?”
“嘴巴里好苦……”
蕭辭嘉側頭看了看皮皮,小女孩因病蒼白的小臉上有層絨毛,此時小臉皺著,泫然欲泣。蕭辭嘉腳步頓了頓,就轉身背著皮皮走向社區裡的超市。
從超市出來時,皮皮嘴裡是阿爾卑斯香芋味的硬糖。
“你叫什麼名字?”蕭辭嘉將有些滑下去的皮皮向上背了背問。
不要說!神明的名字是禁忌,不能告訴他!
神格充滿了戒備,岳向思也極力向皮皮傳達著:“不要告訴他你的真名”的信息。
皮皮頓了頓,說:“我叫皮皮。”
“小名兒?”
“嗯。”
“還難受?”
“嗯。”
“那你睡一會兒吧,馬上到家了。”
皮皮聽話地睡了過去,蕭辭嘉的背雖然消瘦但是卻很有力量,也非常溫暖。皮皮被裹在柔軟的空調被中,夢裡都是香芋味。
岳向思看著蕭辭嘉把皮皮背著走向住宅樓,樓下是皮皮的爸媽,二人焦急地在問著保安什麼。看到蕭辭嘉和他背上的皮皮,二人立刻跑了過來——“皮皮,你怎麼了?”“你是誰?”
“我下樓的時候看到小姑娘昏在門口,我摸著她發燒了,就帶她去醫院了。”蕭辭嘉眼都不眨就撒著謊,聲音也是淡定無比。
果然是天生的演員。
皮皮的爸爸狐疑地望著蕭辭嘉,皮皮的媽媽卻已經接過了皮皮,抱著皮皮哄著皮皮醒來。
“媽媽?”皮皮迷糊地問。
“媽媽在。”皮皮的媽媽帶著哭腔回應道。
“我發燒了難受……是辭嘉哥哥帶我去醫院的。”皮皮絲毫未提如何和蕭辭嘉見到。
“真的謝謝你了。”皮皮的爸爸目光一下變得感激,搓著手感謝蕭辭嘉。他從皮皮媽媽懷裡接過皮皮抱著,說:“等〇〇〇退燒了,我們再去上門感謝你。”
皮皮作為人身神明,是神格的主人。皮皮的真名對於神格來說是需要迴避的尊貴,所以與神格一體的岳向思只能意會皮皮的真名,卻無法說出那個字的組合。但是岳向思已經本能地覺得不安——蕭辭嘉,一個用“神啊,請把老師給我吧”召喚術將人身神明的皮皮召喚到身邊的男孩,知道了神明的真名。
神明的真名是驅使神明的工具:不論是岳向思這種登記在天道的神明還是皮皮這樣的人身神明,只要真名被人類誦念,就會被誦名之人驅使。誦名之人借誦名之舉即可成為“馭神者”。
果然,在蕭辭嘉條件反射地默念了一下皮皮的真名後,岳向思感覺到了神格的回應——在蕭辭嘉剛才召喚皮皮成功之後,神格承認了蕭辭嘉的馭神者地位。
他既是皮皮的信徒,也是皮皮的驅使者。
夜。
蕭辭嘉側躺在床上,家裡靜悄悄的,除了他沒有第二個呼吸聲。偌大的房間擠滿了他的孤獨。
蕭辭嘉想著今天的奇遇:皮皮說是聽到他在釋放欲望時的囈語來到他身邊的。蕭辭嘉有個猜想,他清了清喉嚨,低低地說:“神啊,請把老師給我吧。”說罷,蕭辭嘉靜靜地聽著房間的動靜。
黑暗中仍是只有他的呼吸聲。
許久,蕭辭嘉鼻腔中哼了一聲,似乎在嘲笑自己的異想天開。他想起了分別前皮皮父親說出的皮皮的大名,名字很好聽,帶著父母愛的期望,單單是念出來就覺得這個名字的主人是被父母深愛著、被父母期待著的。
黑暗中,蕭辭嘉鬼使神差地嘆氣般念出了皮皮的名字,似乎想要從名字中感受到那份他所缺失的父母的愛。
最後一個音節落下,蕭辭嘉背上的肌肉頓時繃緊了——他感覺到背上有溫柔的氣息,和著他的呼吸,一呼一吸。
偌大的房間因著那沉睡著的呼吸聲變得溫馨。
蕭辭嘉屏住呼吸,慢慢轉身:單身床上枕頭的另一邊,穿著粉色小豬睡衣的小女孩靜靜睡著,呼吸中帶著兒童沐浴液的香氣,一如他已杳無蹤跡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