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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得這聲呼喚,千峰卻沒有轉頭。他垂眸看著懷裡的人,問起了另一件事來:“在師妹看來,與我雙修,可是幸事?”
萬壑不知他為何這樣問,更不知他話中的用意,怔怔地答不上來。
千峰閉目,輕輕一笑。這時,上暘已將諸事安排妥當,遠遠地喚他過去。他微微頷首,道了一聲告辭,舉步離開。
萬壑立在原地,看著他背影漸遠,心中悵惘,終不可抑……
作者有話要說:嗷嗷嗷……越是到最後我就越是晚,我真是個糾結的孩紙!淚奔~~~
話說,我陡然發現,我前面一直把“上暘”寫成“上暘”,咳咳,後者是繁體字,你們懂的。囧……我一定是腦子太混亂了,才會簡繁體亂用。其實是“上暘”……大家請自行腦補改正!握拳!
當然了,“九嶽”的“嶽”不是用錯的。這個不是繁體,而是異體字~同“岳”,但是樣子看起來彪悍很多啊~~~你們懂的~~~
咳咳,好,閒話不說了……
下章看點:
我擦!這樣你還不明白,活該你孤獨一生!
歡迎到時收看!
☆、二十九
聶雙醒來的時候,就見自己置身在一片青紗帷帳之中。天色,已是拂曉。晨光微薄,柔柔滲透。涼風如水,曳起紗帳,動一片青影,朦朦如山嵐一般。身下,鋪著錦席,沁出一絲冰涼,惹她顫抖。
她茫然地看了看四下,正思索自己的所在,腦海中的記憶乍然復甦。想起先前的種種,她早已將一切拋開,腦海中,唯有兩個字:桓澤。
她心亂如麻,掙扎著想要起身。心口,卻牽起一陣劇痛。她腳下一軟,又倒在了地上。她正慌亂時,忽聽千峰的聲音響起,道:“你醒了。”
循聲望去,千峰挑起青紗,緩緩步入。他未著外袍,只穿著一件玉色長衫,愈顯得身姿秀頎,如冰雕雪裁。他赤著雙足,解了頭冠,去盡了素日的端嚴,平添幾分隨性瀟灑。他走到聶雙身前,盤膝坐下。
“千峰師伯……”聶雙撐著身子坐起,有些驚愕。但很快,她意識到了更為重要的事,“師伯,桓澤呢?他怎麼樣?”
千峰微微頷首,應她道:“他沒事。”
聶雙鬆了口氣,這才問道:“這是哪兒?”
“青廬。”千峰開口,說出了這兩個字來。
聶雙一聽,臉色大變。所謂青廬,本是俗世男女成親之所。而在九嶽仙盟,青廬只為一個理由而設——雙修。
她看著千峰,惶然錯愕,接著便發現,自己胸口的衣襟大開,露著一片雪白的肌膚。她驚叫一聲,拉緊了衣衫,退開老遠。
千峰見她如此,不禁莞爾。
“師伯……我……你……”聶雙顫著聲音,不知該問什麼才好。
“你的衣服不是我解的。”千峰坦然說道,“是你師父替你查看傷勢所致。”
傷勢?聶雙聞言,低頭看向了自己的心口。金光脈絡,在肌膚下延展。黑氣森森,與之相抗。那伏魔釘已被推出了一半。不看倒罷,這一看,痛楚愈發清晰,讓她忍不住低低呻吟了一聲。
“別怕,到我這兒來。”千峰的嗓音溫和,聽來有如哄勸一般。
“不行!”聶雙搖頭,“我……我不能跟你雙修!”
千峰聽得此話,眸中的笑意如漣漪漾開。他笑著,問她道:“你我性靈相合,何出此言?”
聶雙滿臉懊悔,怯聲道:“我不是……”她低下頭,不敢直視,“合靈儀式之上,我掉包了紅線。我是故意纏著你的……所以,我不是那個跟你性靈相合的人。是我錯,我甘願受罰!總之……我……我不能跟你雙修……”
千峰聽罷,沉默片刻,問道:“為何故意纏我?”
聶雙愈發窘迫,她猶豫許久,終是老實回答:“我趁雙修之機吸取你的功力,好替師父出口氣……”
千峰輕輕嘆了一聲,漠然道:“就這麼記恨我麼……”
“我知道是我不對,我絕對沒有褻瀆師伯的意思……”聶雙急忙解釋,“我馬上出去跟大家說清楚!”她說著,就站起身來往外走。但那伏魔釘的痛楚早已奪了她全身的力氣,她沒走幾步便一個趔趄,往下倒去。千峰起身,手臂一舒,將她攬進了懷裡。輕薄的衣衫,阻隔不了體溫。他的懷抱微涼,讓她心悸。她拼命推開了他,一下子跌倒在了地上。眼看千峰要又伸手扶她,她蜷縮了起來,喊了一句:“不要!”
千峰有些無奈,將手輕輕摁上了她的頭頂,道:“伏魔釘撐不了多久了,若不儘快提升修為,你會再度被奪舍……”
聽到這番話,聶雙一怔。桓澤也曾說過,以她的功力無法對抗殛天令主的內丹。而雙修,能在短時之內提升她的修為,助她納化魔力。縱然她不是與千峰性靈相合之人,以她的萬靈通性心法,也可與之雙修……
被奪舍後的感覺,她還記得。魂魄如被抽出了身體,周圍只剩下混沌空虛,如置空渺之境,無依無憑。若這便是死亡,倒也無什可怕。相比之下,她被奪舍之後所做的事,更讓她恐懼。在毫無知覺的情況下,她傷了自己的同門,更險些殺死桓澤。想起他一身鮮血,奄奄一息的模樣,她心頭絞痛,不可自抑。
不能再被奪舍……可是,要她與千峰雙修,更是萬萬不能!
糾結兩難,讓她無助地哭了起來,她的聲音顫抖,依舊重複著那幾個字:“不要……我不要……”
千峰在她身前跪坐下來,搖頭笑道:“傻孩子,我什麼時候說過要與你雙修?”
聶雙望著他,惶惑不解。
“性靈相合又如何,若非情投意合,勉強雙修也不過添些煩惱罷了。對不對?”千峰噙著笑意,如此問她。
這番話,她很早以前就聽他說過。當時的不屑一顧,如今卻都化作了歉疚懊悔。遇到桓澤之後,她方才明白了許多。以往她的縱情恣意,是何等幼稚。那些出口的狂言,又是何其可笑。真心愛上一人,便懂了生死相許。今生今世,身心魂魄,只屬於一人。如此簡單的道理,為何她卻到現在才徹悟……
這麼想的時候,眼淚愈發不可控制。她哭著,連連點頭。
千峰復又抬手,摸了摸她的頭頂,道:“若我沒看錯,桓澤那孩子是全心對你。你呢?可會全心對他?”
聶雙點著頭,哽咽著應了一聲:“嗯。”
“那好,我便把那孩子交給你了……”千峰笑著,如此說道。
聶雙聽到此處,莫名地覺得不安。千峰的樣子,就好像是在交代後事一般。她哭泣微止,正要問他時,卻見他斂了笑意,盤膝坐直了身子。
“殛天令主的內丹非比尋常,我現在將所有功力傳給你,你需定息凝神,以萬靈通性心法調和呼應。”千峰的聲音肅然,出口的話,字字堅定。
聶雙搖頭,急道:“不行!失去功力,你會……”
“無妨。”千峰打斷她的話,一臉恬靜,“殛天覆滅,魔劫已過,我已無重任在身。而你若能納化我的功力,道行自然一日千里,對九嶽而言,也無損害……”
聶雙這才明白,他的決定,絕非一時興起。所有的事都已考慮得當,只待實施。縱然她無意雙修,可是對他而言,又是為了什麼如此固執?只為等那不知何時出現的“情投意合”之人,就要做到如此地步麼?
聶雙心中惆悵,卻不知如何去問。這時,胸口的銳痛席捲,那一枚伏魔釘又被推出了幾分。她復又恍惚,腦海之中,微微空白。千峰見狀,不由分說地抬起了她的手,雙掌相對。
清澄靈氣瞬間湧入,與體內的魔氣相抗。那種感受,痛苦而激烈。事到如今,已不容她拒絕退縮。她咬牙,強定心神,引內息相應……
……
天色,從朝至昏,由明及暗。晚霞初起,燒透天極。
易水庭的後山,是一片湖澤。水波凝碧,澄然如鏡。湖水中央,有一座台榭。如今,台榭之上設下了青廬。遠遠望去,滿湖紅霞倒影,綴著那一點幽青,竟如此飄渺……
萬壑站在岸邊,凝眸看著那湖上青廬。心中悵惘,一如先前。
她不自禁地想起他問她的話:
“在師妹看來,與我雙修,可是幸事?”。
那句回答,她始終說不出口。如何不是幸事呢?她修煉萬靈通性,也只為成全這一念奢想。可又如何呢?昔日,他是何等堅決地拒絕了她。她早已清楚自己的立場,如今他以雙修救她徒兒的性命,是莫大的好事。可她為何難過,為何不甘……為何任由那些醜陋卑劣的想法,占滿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