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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兒畢竟是酒樓的電梯,唐秋悅覺得這黑暗黑不了多久,上上下下人來人往的太熱鬧了,酒樓方一定會立即找人來修理電梯,不用擔心會被困太久。倒是唐向陽那兒……
唐秋悅剛要拿出手機看看有沒有信號先聯繫唐向陽,就看到旁邊驟然一亮,她慌忙抬手遮住雙眼,頭往一旁轉去,儘量躲開那刺眼的燈光——這光可比她的手機亮多了啊,大家都是手機,用得著差這麼多嗎?
感覺到那原本直朝著她來的光挪開了些,唐秋悅慢慢放下手望過去。霍凌手裡捏著手機,手電筒的光已經朝向下方了,但在散射的光線下,她看到霍凌正看著她。
這算什麼,就這麼非要她給一個解釋嗎?
唐秋悅面對霍凌時是止不住的心虛,但在今天這事上,她可以說是理直氣壯,正想說些什麼,霍凌突然說:“他怕黑。”
唐秋悅仔細辨認了一下,確認霍凌說的是“他”而不是“我”,她就說嘛,那時候也不見霍凌在黑暗裡有什麼過分恐懼的表現啊,而且,他坐電梯隨便坐,肯定不怕黑也不怕狹小的空間。
只是,他跟她說這個幹什麼?
唐秋悅沒有移開目光,霍凌同樣沒有,神情顯得相當堅毅。
可她又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他堅毅給誰看啊?又為什麼要堅毅啊!
等等……
唐秋悅心裡突然冒出個略顯荒謬的想法,他告訴她,他的助理怕黑,難道還是想讓她去安慰?
唐秋悅試探性地問道:“他叫……什麼?”
霍凌道:“鄭梁。”
還真回答她了。
唐秋悅帶著巨大的荒謬感蹲下,拍了拍鄭梁的肩膀道:“你抬起頭來看看,現在不黑了。”
她順便把自己的手機也點亮了,讓這狹小的空間更亮了些。這麼一對比,她確信了,她的手機確實沒霍凌的亮。
鄭梁恐懼時並不像影視劇上所表現得那樣誇張地大喊大叫,只是蜷縮成一團躲在角落,幾乎一點聲響都沒有,等唐秋悅手放上去才發現他的身體抖得跟篩糠似的,那是真的很害怕了。
聽到唐秋悅的話,鄭梁脊背一僵,頭微微動了一下,卻沒有抬起來。
唐秋悅知道這種並不是普通的怕黑,跟唐向陽不一樣,唐向陽還能給她打電話,說明不算太嚴重,但這個叫鄭梁的小助理的症狀,已經是一種心理障礙了,但她又不是心理醫生,實在沒什麼好辦法,只能抬頭想從理應了解鄭梁的霍凌那兒得到點幫助。
然而她頭才抬一半就被光給逼了回來……太刺眼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對方有跟唐向陽相似的症狀,唐秋悅對鄭梁充滿了同情,確實想幫幫他。
她極力回想著幾乎已經消失在大腦深處的細節,也只有一些相當模糊的印象。在那無盡的時間循壞里,她最初是很恐慌的,可數百次嘗試失敗後,便基本上放棄了,只用無盡的學習來麻痹自己,後來學出了興趣,日子也就不那麼難熬了。最初的那段逃離時間循壞的嘗試中,她主要尋求的是父母家人的幫助和自己的胡亂嘗試,幾乎從沒注意過旁的,再後來當個好好學學天天向上的人後,她的生活就更單調了,在時間循壞里認識的人有時候救有時候不救,有時候打招呼有時候視而不見,全看心情。霍凌和他身邊的這位跟班,她當然見過不止一次,但她那時候心如止水,滿腦子學習,並沒有太多心思關注。而就她以往有限的關注來看,鄭梁對霍凌應當是既恐懼又崇拜的吧。
她低下頭,在鄭梁耳邊低語:“霍先生就在你身邊呢,你怕什麼?”
身體的顫抖奇蹟般地停了下來,鄭梁慢慢睜開雙眼,看到的是兩個手機為自己帶來的光明。
慌亂無依的心仿佛瞬間安定下來。
這時候,突然啪的一聲,電梯裡又亮了,轎廂又一次動了起來。
電梯裡的三人都沒讓人發覺地鬆了口氣。
唐秋悅退回到一旁,好像不認識霍凌和鄭梁似的,電梯門一打開就朝外頭走了出去。秦總編一行人剛慢悠悠地走到門口,她忙追了上去。
鄭梁跟著霍凌走出電梯,額頭滿是汗水,臉色因後怕和羞愧而泛了紅。
“霍先生,很抱歉,我以後一定會想辦法克服的!”對完全黑暗的恐懼鄭梁隱瞞了很久,沒想到還是被霍先生發現了。
霍凌沒有回頭看他,只淡淡應了一聲:“嗯。”
鄭梁怕黑的事,他早就知道了。不過現代社會到處是燈,平常鄭梁也就沒有表現出來。他知道那跟鄭梁小時候的遭遇有關,不過如果貿然跟鄭梁說讓他去看看心理醫生,鄭梁會不會以為自己是想要趕走他?
正因為這樣的顧慮,霍凌始終假裝自己不知道鄭梁的“弱點”,直到剛才。他要感謝那位唐小姐,多虧她明白了他的意思替他安慰鄭梁,不然他還不知道該怎麼辦。要不要通過趙文海請對方吃個飯?好像不太妥,萬一她誤會他對她有什麼想法就麻煩了……算了。
霍凌想到什麼,回頭對鄭梁道:“去說一聲,電梯壞了。”下一班人可能就沒有他們這樣好的運氣只是被困幾分鐘電梯就自己好了。
鄭梁鄭重點頭:“是,霍先生,我會讓他們給出合理解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