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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巽暗自咬牙,說:“去了西京。”
一聲嘲笑從姬樾嘴裡冒出來,她挪開流連風巽的眼神,說:“你們又在一起了嗎?”
醋意,嫉妒,還有遺憾,百感集她心頭,最後融成了苦澀。
“我跟她早在你入獄前就斷了,我跟你說過,這輩子也不再有可能複合。”
時隔四年再聽這話早沒了之前那般痛快,可還是……願意聽。
“甄寧怎麼樣?”
“沒變。”
“弘遠呢?”
“一樣。”
姬樾長呼一口氣,“可你變了。”
“是。”
要說朋友中誰最了解風巽,除了晏屠嘉也就只剩姬樾了,她用盡所能去感知風巽,得到的卻是一個已經改變了的人,一個需要她重新去認識的人。
“今日是你生辰,風巽。”
風巽恍然,笑道:“難為你還記得。”
“我每年都記得。”
風巽低頭,沒接話。
姬樾又說:“今日你陪我待一天,以後我不再煩你。”
四年的牢獄之災換一天的朝夕相處,值了。
風巽眼神閃躲,要是放在從前他可以直截了當地拒絕,也不會有半分愧疚之情,可今時今日他只得同意……
☆、第二十六章
短短數日,青樓內的樹葉黃了大半,黃綠之間摻雜著紅色楓葉,著實一派悅目景象。
姬樾站在院子裡,望著滿地荒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滿心淒婉。
四年前她入獄正值此時,而現在再看卻完全物是人非。
走進風巽房間,一陣暖風撲面而來,門口和廳里都備了炭火,整間房暖烘烘的,讓人進來就不想離開。
風巽指著木凳,“坐吧,一會兒飯菜就端來了。”
姬樾點點頭,“不餓。”
風巽看了精瘦的她一眼,卻猛然想起了另外一位姑娘,離別幾日,他總是會不自控地想她,從眼到心。
“風巽。”
聽到姬樾叫他,風巽緩過神,說:“吃完飯錢大夫會給你號脈,你在牢里落下的病得徹底根治才行。”
不說不要緊,提到這個,姬樾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牢內cháo濕陰冷,她的手以前就受過傷,加之cháo氣的緣故,越來越嚴重了。
曾經,姬樾害怕自己再也握不了劍,不過好在風巽有帶藥給她,將病灶及時制止,否則她真無法接受這個現實。
倒不是因為打打殺殺是她的興趣,而是倘若不做這個的話,她不確定還能以何種“藉口”待在風巽身旁。
“你這屋裡的家具換了。”
風巽抬眼,看見姬樾的手正撫摸著木質的圈椅。
“嗯,換了,晏屠嘉一個朋友在九江做木材生意,本來是送他的,你也知道屠嘉這人最怕麻煩,就把這些都如數送青樓來了。”
“不錯,紅木貼面,做工也好。”
“嗯。”
“給我倒杯茶。”
姬樾人長得一副清冷相,說話也冷冰冰的,這是她和別的女人最不一樣的地方。
茶倒好,風巽端給她,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畢竟從前他們之間話就不多。
姬樾和甄寧一樣,都是風巽最得力的助手,他倆大部分時間都在外邊忙,替風巽照看其他幾個分支,偶爾回來,風巽和甄寧會到姬樾家裡小坐一下,大家喝點酒,聊聊近況,但極少談心。
起碼,他和姬樾之間是這樣。
說起來他們相識已經很多年了,遠在風巽還沒有創立青樓之前,那年姬樾十三歲,姬原十一歲。
兩姐弟痛失父親流離失所的時候正好被風巽收留,自此沒再離開過。
“茶具也換了。”
茶杯在姬樾手裡轉了兩圈,伴著自言自語……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強調著“變與不變”的東西實則都是說給風巽聽的,他明白。
鞋底摩挲地面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風巽瞭然此人是錢大夫,他天生跛腳,走路時右腳抬不起來,所以身子也總一斜一斜的。
姬樾先風巽一步起身迎接,暌違四年,她很惦念這位長者,遙想曾有一次她受重傷,正是錢大夫全力醫治才撿回一條命。
“錢叔。”
姬樾難得對人這樣溫柔。
“小樾啊,終於回來了!終於回來了!”
錢大夫不顧腿腳不便,急慌慌往走到姬樾跟前,幾乎快要老淚縱橫了。
“瘦了!瘦這麼多,肯定沒吃好。”
“錢叔,你快坐,我沒事。”
錢大夫稍稍平靜了下,這才看到風巽,馬上點頭,叫了聲“樓主。”
“錢叔,你給姬樾看看她身體怎麼樣,需要開藥不用顧忌,挑最貴的藥便是。”
在錢這方面,風巽從不吝嗇,不管是他的手下,還是對陌生人。
“樓主儘管放心,有我在,你們都能活過百歲。”
錢大夫笑,風巽笑,姬樾也跟著笑了。
要不是那些無法忘記的錐心之事,現在的情景該有多令人懷戀……
“錢叔,我先出去一趟,你陪姬樾先坐著。”
風巽說完就出去了。
……
甄寧房間,他換下身上沾著血跡的衣服時風巽正好進屋。
“解決了嗎?”
“樓主。”
甄寧讓風巽坐下,將剛才辦事的整個過程敘述了一遍,之後說:“他死得沒什麼痛苦,一刀就斃命了。”
“屍首呢?”
“扔他家後巷一間老屋的枯井裡了,那房子近幾年都沒人住,不會有人發現。”
風巽點頭,甄寧辦事他一向放心。
“樓主……”
甄寧欲言又止。
風巽馬上會意,說:“錢大夫給姬樾診病呢,她在牢里呆那麼久肯定會有一些小病,你別掛心。”
甄寧黝黑的臉上難得露出笑意。
“這段時間你就別出門了,在家陪姬樾吧,我還得去趟西京,短時間不會回來,你把樓里照顧好,眼見著冬天就來了,多進些炭火,別讓弟兄們著涼,還有,從這月開始到明年開春的月錢要多發一些,在去年基礎上再加十兩吧。”
甄寧:“去西京是為了如升嗎?”
“……”
“是為了如升對不對?”
幾日沒人跟風巽提起這個名字,乍然聽到,竟覺得有些恍惚。
“樓主,您有什麼要做的都可以交給我。”
風巽笑笑,眼斜過去,“這次的事我必須親自來,蒔花閣的兄弟會幫我,弘遠也在呢,你不必擔心。”
過去,甄寧一直以為的是蒔花和姬樾總有一個會在風巽心上,可自從這個叫“如升”的姑娘出現之後他才明白,所謂“命運”這東西還真是會戲弄多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