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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外面的清風也救不了她了。

    正當如升有些犯困的時候樓下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她探頭往下面望去,看見風巽還有兩個男人正有說有笑地往屋裡走呢。

    有客人?

    很快他們其中一位跟風巽消失在如升的視線里,聲音也隱去了,只留另外一個人守在門口。

    如升將毛筆放到筆山上,躡手躡腳地走到樓梯口偷聽,她盡力左挪右挪,終於找了個適宜的角度,看到了那人的臉。

    咦?這位不是青樓比武那天來的人嗎?

    如升記得她在門口坐著的時候把每一個從裡面走出的人都看了一遍,雖然記住的不多,但所幸這位算一個。

    他長得不高,滿臉褶皺,相貌也平常,但是一對劍眉襯得人很英氣,一看就不是凡夫平民。

    此次他來還領帶了一個隨從,不會是比試輸了前來討說法的吧?

    不會不會,剛才他明明和風巽有說有笑呢,如升主動停止亂想,專心聽樓下人談話。

    弘遠端了茶盤進來,又馬上撤出去,待他走了,風巽行東家之儀主動倒了兩杯茶,說:“瑞叔,來,嘗嘗今年新進的碧螺春。”  

    此位“瑞叔”便是奉天一派的掌門,奉廷瑞,也是青樓比試那天最先出招挑戰卻落敗的人。

    奉廷瑞接過風巽遞過來的茶杯,喝了一口,咂咂嘴,說:“真是好茶啊,我怎麼不知道九江還有這麼好的碧螺春?”

    “這不是九江的茶,是從咱們南晉都城西京送過來的,瑞叔也是好福氣啊,今早這茶剛到,你就來了。”

    奉廷瑞聽罷趕忙一飲而盡,看得出來這茶是深得他歡心。

    寒暄過後談話終於正式開始,奉廷瑞說:“風大人,我此次是來賠禮道歉的。”

    風巽拿茶杯的手頓了一下,眼裡順帶閃過一絲冷意,他轉頭笑著說:“瑞叔真是折煞我了,你我素無往來何來道歉之理啊?”

    被風巽這一說奉廷瑞忽然站起來,行抱拳禮,說:“比武之前我跟人借閒暇打了個賭,這不比輸了嘛,所以就被他們推過來了,不然你想想,以我的功力怎麼敢跟江湖第一刀客比試呢?!”

    如升知曉他們二人已是心如明鏡,但面子上還要做全,想想也是累得慌。  

    風巽故意磨蹭了一下後才站起身,把奉廷瑞撫回椅子上重新坐好,說:“瑞叔,論年齡你是我長輩,再說每年的青樓樓主之選是先輩定下的規矩,江湖上凡是預先報名之人,無論地位與武功高低皆可過來比試,你多慮了。”

    奉廷瑞眉心舒展,笑著說:“要說這江湖後輩里挑一個讓我奉廷瑞敬佩的人,那肯定當屬風大人你了。”

    “哪裡哪裡,承蒙瑞叔高看。”

    如升被這兩人一來二去的謙讓弄得睏乏,但是談話還未結束,她只好倚著木樁繼續聽。

    風巽又為奉廷瑞把茶杯斟滿,說:“瑞叔,比武已經過去好幾天了,為何還沒回西京啊?”

    劍眉挑挑,奉廷瑞身子湊前,眼底盡顯諂媚之意,“風巽哪,我聽說蒔花閣最近換了酒家,是嗎?”

    呦!風大人改為風巽了,這是唱得哪出?

    “瑞叔,我剛換兩天你就知道了,可別說你在我們蒔花閣安插了眼線啊!”

    兩雙眼睛對望,隨即“哈哈”拚笑兩聲,雄厚慡朗的聲音傳遍了整個房間,把犯困的如升直接笑得睡意全無,一個走神差點栽到。  

    “咳咳。”

    奉廷瑞清清嗓子,說:“奉天一派雖不是名門大派,但也沒那麼下作。”

    奉天一派?!

    如升猛地想起甄寧回來那天他和風巽在飯堂的談話,原來這位就是奉廷瑞,那個還俗的和尚……

    風巽端起茶杯塞到奉廷瑞手裡,說:“瑞叔,我剛才開玩笑你別介意啊,來,喝茶。”

    奉廷瑞借台階趕快下,恭維道:“還不是你們蒔花閣樹大招風,只要有點異動就能傳遍江湖,不信你去打聽,連蒔花閣門口賣打糕的老伯都知道。”

    講到這,奉廷瑞意味深長地看了風巽一眼,說:“你知道“霧酒坊”嗎?”

    鋪墊終於結束,風巽心裡替奉廷瑞鬆了口氣。

    “聽過,南晉第一酒坊,它家的竹葉青最為出名,我曾有幸嘗過一壇。”

    風巽沒有挑明“霧酒坊”背後的老闆娘是溫凌宜,而當奉廷瑞開口之時風巽就已然猜到了他的目的。  

    “既然你這麼喜歡我就明說了。”

    奉廷瑞起身,許是久坐引得腿部不適,走起路來竟有些遲緩。

    他慢慢踱步,說:“去年我在“霧酒坊”投了些錢,又買了一片竹林,這一年也釀了不少好酒,你看能不能進你的蒔花閣啊?當然了,價錢好商量,絕對比別人的低。”

    在商言商總要先擺出利益才能釣到大魚,風巽懂,奉廷瑞亦懂,所以他開口就拋出可協商的條件,不讓對方鑽空子回絕。

    風巽看著眼前已到大衍之年的奉廷瑞,一把年紀還不留餘力的奔波,他到底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溫凌宜?風巽心裡早有數。

    他也站起來,朝奉廷瑞身旁走過去。

    這下可難為如升了,她本來聽得正起勁,可那兩人沒事兒瞎溜達,直接出了她的視線範圍。

    不過無礙,起碼還聽得見聲音。

    “瑞叔,不是我不買你面子,是我們蒔花閣用的酒世上獨一無二。”

    好大的口氣!奉廷瑞聽了猛地一甩手,說:“只要世上有名的酒,霧酒坊都能釀!”  

    風巽不急不躁,慢慢回他:“此酒名為“蒔花”。”

    蒔花……如升默默說了一遍,莫名有種滿心透徹的感覺。

    “換句話說,不管是哪一種酒,只要經過蒔花姑娘之手,它就獨一無二。”

    這下奉廷瑞說不出話了,他深知如果要從別人手裡搶地盤就得拼盡全力,無論地盤大小,弄到手都是真本事,可在這件事情上他費勁繞了半圈,結果還是被風巽耍了。

    後生可畏啊,看來他真的老了。

    “你看,本來是特意跟你賠禮的,怎麼聊著聊著就聊到生意上去了,風大人莫怪我這老骨頭健忘啊。”

    “哪裡。”

    “天色不早了,我還要趕路回西京,如他日有幸在西京見面,你可要來我酒坊喝一杯啊。”

    “一定,瑞叔慢走,不送!”

    ……

    看見風巽往樓上走的時候如升慌亂爬起來,跑回桌前拿起毛筆,另一隻手放在算盤上,裝模作樣地記帳。  

    可是小白兔畢竟玩不過老狐狸,風巽不用想就知道怎麼回事兒,他細長的眼睛在如升緋紅的小臉上流連兩下,問:“弄完了嗎?”

    “沒啊!”

    沒完成還敢理直氣壯……

    “好心提醒,你還有一個時辰。”

    如升抬頭,看見風巽抱著手臂倚在書架前,他修長的身形嵌進書架的輪廓里,竟有一種難得的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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