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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樾,你記得方才說的,如若反悔,我定不饒你。”
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為輕,這一諾在今晚立下,不管日後是否兵戈相見,起碼在這一刻彼此真誠,就夠了。
☆、第五十章
那一晚姬樾和沈燭談了好久,從出生立事,再到如何混跡江湖,他們竟出奇地話語投機,之前各自都活在別人的嘴裡,而今對心相見時才發現一切出乎意表。
只是苦了如升,在晏府來來回回兜轉,就差去茅房過夜了,最後她從伙房拿了塊涼餅,躍上了房頂。
今夜無風,所以並不冷。
如升涼餅吃了一半就看見晏屠嘉也爬了上來,手裡拿著個酒瓶,湛藍色的瓶身即使在夜色下也格外好看。
說來奇怪,人的心情有時候還真是會被這些身外之物左右,美的東西總能讓人莫名地心情愉悅。
“給我看看。”
如升從晏屠嘉手裡拿過酒瓶,仔細打量幾眼,問他:“這酒瓶是南屋鎮官窯燒出來的吧?”
“你還懂這個?”
如升面無表情地把瓶底轉向晏屠嘉,“喏,這不有南屋鎮的窯印嗎?”
“可你剛才並未看瓶底。”
“……”
如升見糊弄不過他,笑了笑,說:“幾年前有段時間我喜歡收集這些瓶瓶罐罐,我父親得知後就把我送到南屋鎮官窯的老師傅那學藝,其實說是學藝,也只不過是跟著老師傅手下打雜,順便見識一下聞名南晉的“西彩”是怎麼燒制出來的。”
說到“西彩”,這是一件極其精美難得的器物,僅燒制過程就要經歷七十七道,兩三年才能燒制出一瓶,成品全部進貢到皇宮,即使達官顯貴的家裡也弄不到一件。
如升舉著酒瓶,“你這個,真的很好看。”
月光皭然,佳人面色漼漼,晏屠嘉情不自禁地捧起如升的臉,頭低了下去。
“屠嘉!”
如升使出全力推開了晏屠嘉,連帶著剩下一半的涼餅也飛了出去。
良辰美景所帶來的虛幻被如升一掌打散,晏屠嘉瞬間清醒,慌忙道歉,“對不起,如升,我剛才……是我心急了。”
如升向後退了一步遠,說:“屠嘉,我感謝你一直都很幫我,可是我的心意早已跟你表明,我心裡,沒你了。”
“我知道,我知道。”
晏屠嘉除了讓自己一再讓步別無選擇,只要看到如升他就心軟,只要如升說話無論什麼他都想答應,這是本能,不是委曲求全。
空氣一時凝滯,如升望著院裡的枯枝,無限落寞湧上心頭,西京城一年四季分明,夏是最炎熱的夏,冬是最寒冷的冬,寒暑極致,就像這裡的人。
“我得去看看姬樾。”
如升藉口剛要起身就被晏屠嘉攔住,“你現在過去未免太不識時務了。”
“沈燭應該已經走了。”
“沒走。”
晏屠嘉說得肯定,如升沒有再回嘴,他府上的情況自然他更了解一些。
“我抓了一個女人。”,晏屠嘉說。
“誰?”
“徐玠的小妾。”
如升愕然,“她不是老寨主的女兒嗎?就算她知道內情你們這樣做也不妥吧?”
“一個對親不孝、對夫不忠的女人,沒有什麼可憐憫的,再說我只是盤問她一些事情,並未傷她一絲一毫。”
雖是這麼說,可如升仍有自己的擔心,“聽說徐玠向來疼愛這位姨太,肯定會派很多人出去找的。”
“他不會找。”
“為何?”
晏屠嘉狡黠一笑,說:“周晚這次要出門散心一段時日,只要買通隨從,讓他們回去別多嘴就行了。”
“那……問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沒有?”
晏屠嘉還沒從剛才的失落中完全緩過來,淡淡道:“先不問,關她幾天,耗盡她的精力到時候再問就能事半功倍。”
如升差點忘了,在審訊人質這件事上晏屠嘉肯定比誰都有經驗,他懂得掌握人的心思加以控制,所以總能問出一些別人問不出的東西來。
“還是我來吧,對付女人我更方便一些。”
晏屠嘉見如升一臉篤定,笑問道:“你何時還學會對付女人了?”
“比對付貓狗難不了多少。”
“不能讓她看見你的臉。”
如升梗著脖子,“我當然知道。”
晏屠嘉明白,自己的確不能再以過去的眼光看她,“今非昔比”雖然是最好的詮釋,可晏屠嘉著實不想如升變成現在這幅樣子,冷淡,話少,只對與如將軍命案有關的事情感興趣,而且全身心都只為查明真相,拋卻過去的自己,將喜好隱藏,少了快樂,平添了許多憂愁事。
說到這晏屠嘉忽然想起,說:“本來這事兒交給風巽了。”
“?!”
“不過你要去的話,我便回了他吧。”
“不必,一起去好了,正好他可以提點我一些。”
如升講得輕飄飄,她希望自己故作的姿態可以瞞天過海。
“行。”
晏屠嘉把臉轉過一邊,嘴巴緊抿,從不久前他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而這預感在近幾日尤為強烈。
……
兩日後如升去了蒔花閣,和風巽一起,只是這次出師不利,剛走進庭院就碰到了蒔花。
數日未正面相見,她沒什麼變化,只是更加漂亮迷人了,精緻的繡裙穿在身上,最外面套了一件辱白色的毛絨披肩,夜色下,她一顰一笑都透著迷人的氣質,讓人挪不開眼。
相比之下如升的素氣變裝和男兒裝扮著實遜色了不少。
“呦!這位公子長得可真英俊啊,風巽你不給我介紹介紹嗎?”
風巽冷眼一掃,攬過如升的肩膀便要走。
蒔花腳下一伸,直接絆了如升的步子,要不是風巽在她怕是要跌倒了。
“在我蒔花閣哪有讓你隨意走動的道理,公子,懂規矩嗎?”
風巽還要繼續走,可如升掙脫開他的手,轉身面對蒔花,說:“蒔花閣做的是開門迎客的買賣,難不成連聽曲都要搞區別對待嗎?”
蒔花紅唇輕啟,眼神魅惑地看了風巽一眼,說:“我蒔花閣龍蛇混雜,三教九流什麼都有,無論貧窮富有地位高低我都歡迎,唯獨你來,我怕髒了蒔花閣的地界兒。”
在冷言冷語與狠話上如升實在不是對手。
“我之前答應每年分你多少?”
風巽問話讓蒔花一愣,“什麼?”
“蒔花閣的收入,我之前答應每年分你多少?”
“……六成。”
風巽聽了點點頭,回道:“明年起分你一成,要是不同意就離開好了。”
從六成到一成,這降得可不是一星半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