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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脈相連,那頭的人才能感受到人世的公正,罪人的悔改,還有下一世再為人的期盼。
兩個女人都很固執,誰也沒法相勸於誰,尊重彼此的選擇才是唯一能做的事。
“如升啊,以後我們還能相見嗎?”
當姬樾問出口的那一刻心裡已經做好了隨時赴死的準備,只要沈燭不在了,她也就再無任何活下去的興致。
“會的。”
如升知道姬樾心裡所想,她這輩子活得太過剛烈,愛亦深恨亦深,沒法敷衍湊合。
“以後我們都去九江,平常各自忙各自的事,閒時就在一起喝茶聊天,夏季,我們去cháo白河邊看磨盤樹開花,冬天,再一起到梵淨山賞雪,日日夜夜無窮盡,平安百年。”
如升能想像出那些畫面,無論何時她身旁都有風巽,喜樂共度此生。
話落雪也落,寒涼中帶著些許的美好,正如她的話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聖誕快樂,你們。
☆、第六十章
在朝廷下達通緝令的第四晚段鶴快馬加鞭又回了西京,躲過城內巡邏的禁軍,段鶴直接來到溫凌宜府上。
他本已逃了,天下之大隨處去個地方都夠朝廷找上幾年,可現實是他竟然能回來,為了向自己的妻子要一個回答。
許是身體年邁,之前想揮刀斬斷的羈絆如今卻又纏在一起,不惜搭上性命。
溫府。
溫凌宜剛要睡下就聽到外面有響動,她披衣推開屋門時看見郄泉手裡的刀指著一個人,而那個人竟然是段鶴。
兩相對望,冷漠從溫凌宜眼底划過,她說:“郄泉,退下。”
“夫人,段鶴現在可是朝廷通緝的要犯!”
“無礙,你在門外守著,讓他進來。”
郄泉將刀放下,不得不聽令。
段鶴進屋後便把門關上,就在他要往屋裡走的時候人一下頓住了,因為他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是過去多年自己房中點的香料,溫凌宜親手調配的。
“你不是喜歡躲嗎?怎麼又出現了?”
溫凌宜坐回床頭,一眼都不看段鶴。
“我今晚來是想問你一個問題。”
“……”
“從你嫁我為妻,可有一刻對我動過真心?”
“沒有。”,溫凌宜回答得斬釘截鐵,不帶半分情感。
雖然事先早已知曉回答,可段鶴還是在聽到那一聲否認的時候心抽了一下,“凌宜。”
“請叫我“溫夫人”,你現在不配叫我凌宜。”
段鶴悽然一笑,說:“我不配?難道如世初配嗎?奉廷瑞配嗎?!”
“你殺了自己的同門師弟,還有臉提他們的名字?”
“我為何不能提?我今晚就要告訴你,他們二人都是因你而死。”
溫凌宜抓緊了身旁的被子,她明白段鶴是何意。
“你忘記自己有夫之婦的身份,到如世初的軍營中探望他,與他在帳篷中私會,我本以為就算你不愛我也會是個好妻子,好母親,可你是怎麼做的,你為了不懷上我的孩子偷偷吃藥,好,我想只要你呆在我身邊,孩子可以不要,可你自始至終都忘不了如世初,所以我恨他,我要讓他死!”
“段鶴,我不喜歡你的事在嫁給你之前就已說明,是你說不介意,我和如世初見面也沒有做過半分逾矩之事,我幫你打點天行堂上上下下,到頭來卻得知你殺害了我的兒子,璟澤那么小,你怎麼下得去手?!”
溫凌宜抑制不住地哭喊著,說:“你先是假死,然後勾結徐玠殺了世初一家,再然後殺了廷瑞,段鶴,你的良心呢?被狗吃了嗎?!”
“良心……我的良心早就被你的寡情一點點磨沒了,倘若當初你能分一點點愛慕給我,璟澤就不會死,如世初和奉廷瑞也不會死。”
“你會下十八層地獄的。”
“下吧,這樣的人生和煉獄沒有任何分別,我過夠了。”
“你要是恨我完全可以殺了我,為何要殺他們?”
有很多時刻,溫凌宜都希望死的人是自己,那樣就可以一了百了了。
“因為我要折磨你。”
段鶴一字一頓,走到溫凌宜跟前,仇恨填滿雙眼。
“我要讓你體會失去摯愛的滋味,當重要的人一個個離你而去,人世間只剩你一個的時候,那種感覺,最痛苦。”
愛與恨的極致交叉,就是現在的段鶴,所謂執念太深,既放不過別人,也放不過自己。
就在段鶴走近的時候溫凌宜的手伸進了被子底下,她藏了一把短刀在下面,只是還沒等她尋到機會就聽到了敲門聲。
段鶴一聽馬上翻窗跳出,只是不料中了“聲東擊西”的圈套,因為窗外等他的人是風巽還有如升,而敲門人正是姬樾。
事實上他們已經給了段鶴充足的時間與溫凌宜談話,事情交代清楚便無需再留了。
“風先生為何多管閒事?從前你的確在如世初的軍營里當過兵,可那點情分不足以讓你為他翻案。”
段鶴的話讓如升一頓,今時今日她才知道原來風巽和自己……也許很久之前是見過面的。
“那我呢?!”
段鶴瞄了一眼風巽身旁的如升,片刻後驚恐地睜大了眼睛,“如世初的女兒?你……你竟然還活著?”
“是,我還活著。”
今晚恢復女人裝扮的如升就是想讓段鶴親眼看看,好讓他死個明白。
“哈哈哈哈。”
段鶴仰天長笑幾聲,悽慘的聲音攪弄夜色,像是最後的釋放。
“冤有頭,債有主,你來向我索你爹的命,好,那我就再送你一程。”
段鶴話了拔刀,直接砍向如升,只是沒等衝過去就被風巽攔下,兩人同使溫家刀,招數相同,體力卻不同,段鶴年邁,已不能和風巽相抗衡了。
但他還是撐過了幾十招,最後一博時他拼盡全身力氣將刀直接扔向了如升。
刀尖頃刻沒入如升的右肩,人也隨之倒了下去。
風巽見狀一腳踹開段鶴,朝如升跑去。
“抓他!風巽,別管我!”
如升捂著傷口處的血嘶喊著,直接把風巽喊住了。
風巽狠咬著牙,轉身一刀砍向了段鶴的腿筋,之後就是手筋,頃刻雙雙挑斷,疼得他直咧嘴,而再睜眼時風巽的刀已經到了眼前。
段鶴兩肘著地,用勁兒往後退。
原來他也怕了。
人在死之前如何想得開如何大義凜然是一回事,當死亡真的來臨時又是另外一回事,沒有人會不怕死,對塵世毫無眷戀才是最可怕的。
……
風巽沒有殺段鶴,在最後一刻是如升制止了他,儘管心裡有百般恨,可如升還是遏住了心魔,她要讓段鶴知道,法度要用在正途,而將他繩之以法便是。
當晚被段鶴刺傷那一刀雖然不致命,但也讓如升流了不少血,昏迷整整一夜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