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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爺一手負後,身形融進積雪的梵淨山,他留下此生對溫凌染說的最後一句話:“青山常在,綠水長流,你我,後會無期。”
……
都城,奉天一派支府的地下室,總鏢頭金壁一腳踩著木凳,手裡拿著燙紅的烙鐵,而他想要恐嚇的人,是沈燭。
本來以沈燭的劍法不會落入金壁之手,可偏偏是他在暗中跟姬樾時分了心,給了金壁機會。
“沈燭,這不是我們第一次交手了,但卻是你第一次敗給我。”
“勝之不武,你也好意思!”
沈燭全身都被捆著,只有嘴巴閒,不過這唯一求饒的機會也被他生生浪費了。
金壁吹了口烙鐵上的火星,輕蔑一笑,說:“只要你把徐玠所犯之事和盤說出,我保證不花你的臉。”
“我又不靠臉吃飯,傷了又如何?”
“哈!有志氣,不知你給徐玠下跪賣命的時候是否跟現在一樣傲氣啊!”
沈燭收起剛才的玩笑臉,嚴肅道:“大家各在其位,各為其主,憑本事吃飯就沒有誰嘲笑誰的道理。”
“一個問題一道疤,不說你試試看。”
烙鐵冒出的熱氣烘烤著沈燭的臉,而下一秒就聽到“滋啦”一聲,烙鐵前尖貼貼了上去。
同一時刻地下室的鐵門悄聲打開,一個黑影飛步到金壁身後一掌劈暈了他,烙鐵落地,擊起火星四濺。
“你怎麼來了?!”
“閉嘴!”
姬樾手拿了根鐵絲,兩下便解開沈燭身上的鎖,將他扶起逃出地下室。
……
晏府,如升弄好炭火準備睡下時忽聽窗外有響動,等她打算一探究竟時門就開了,只見姬樾攙著一個男人闖進來,等落了座,如升才看清那男人是沈燭。
而燭火下更醒目的是他臉上一道新鮮的傷疤。
如升急了,忙問:“發生何事了?”
“奉廷瑞手下的鏢頭找事。”,姬樾說著用力拍了下沈燭的腦袋,“他被捉了。”
“我今日是……”
“那你被捉是不是事實?!”
姬樾一句便把沈燭想要反駁的話懟了回去。
如升沒工夫聽他倆鬥嘴,趕忙翻出藥匣里的燙傷藥膏,她沒有給沈燭敷上,而是轉交給了姬樾。
“還好燙痕很小,及時敷藥應該不會落疤。”,姬樾打開藥瓶,照著沈燭燙傷的地方塗勻。
沈燭嬉皮一笑,“肯嫁我了是不是?”
姬樾的手頓了下,轉而說:“不嫁。”
“不嫁為何救我?”
“順手。”
如升此時覺得自己分外多餘,她識時務地退了出去,只是剛出門就碰見了晏屠嘉。
他搓著手,嘴裡哈著熱氣,看到如升笑了笑,問:“怎麼出來了?外面冷。”
如升指了指裡面,小聲說:“姬樾和沈燭在裡面呢。”
晏屠嘉之前聽風巽說過沈燭要娶姬樾的事兒,但沈燭從未來過他家裡,今日怎麼突然來了。
如升看出他心中疑惑,說:“沈燭受傷了。”
晏屠嘉往屋裡瞄了眼,推門進去。
“你來做什麼?”
晏屠嘉和沈燭一向不和,所以跟他說話不必客氣。
靜了片刻,沈燭對姬樾擺了擺手,示意藥不用塗了,他轉頭,與晏屠嘉對視,目光交匯間掩了很多鋒芒。
“看在姬樾的面子上,咱倆也別爭了。”
晏屠嘉不屑一笑,“我從未跟你爭過,”
“爭不爭的你心裡有數,我就不當著你心愛姑娘的面多嘴了。”
晏屠嘉回頭,看見如升站在門口,他臉上有些掛不住,但也沒法堵沈燭的嘴。
“都過來,我說正事。”
沈燭往一旁挪了下凳子,招呼他們坐下。
一張圓桌圍坐著四個人,沈燭掃視一圈,清清嗓子,說:“我和晏屠嘉各為徐玠辦事,從沒有一起行動過,所以我辦的事他不知道,他辦的事我亦不知,今晚我把徐玠的事和盤告與你們,你們答應只需我一個條件。”
晏屠嘉:“姬樾嫁不嫁你得她自己決定,我們強求不了。”
“那是我和她的事,不用你們操心,我說的條件是指他日徐玠倒台,你們保我全身而退。”
這個條件一點都不強人所難。
沈燭說完看了姬樾一眼,“放了我,以後我就在朝堂消失,永不回來。”
“好,一言為定。”
晏屠嘉很慡快便答應了。
“我餓了,誰能給我下碗面吃。”
雖然說了“誰”,可沈燭一直看著姬樾。
姬樾領會,瞪了他一眼,“我從不做飯,別指望我!”
晏屠嘉也不會,但是……如升會,跟忽爺學武功的時候她每日都做,慢慢也就會了,就是味道不敢恭維。
“我去叫府內廚子給你做。”
晏屠嘉說完便出了屋,等再回來時沈燭開始講起。
“前段時間徐玠命我帶人劫了朝廷的官鏢,那批貨是皇上分發二品以上大員的中秋賞賜,既貴重又難得,貨劫來之後就被我安放在都城外五十里的一處倉庫里,奉廷瑞沒找到貨就自己出錢把虧空補上了,估計得花他奉天一派大半年的收入。”
“他這次和鏢頭金壁來西京定是把目標瞄向徐玠,不然金壁也不會抓我,徐玠雖然位高權重,可奉廷瑞是江湖人,背後還有丞相栢堰的勢力支撐,所以這次他一定要跟徐玠要個說法。”
“這幾年我幫徐玠辦的事都留了證據,你們要是需要,我可以拿給你們。”
話說到這如升半信半疑,她知道沈燭和晏屠嘉不和,把這些說出來無疑是拿石頭砸自己的腳,就算是為了姬樾,可姬樾也未曾許他什麼,沒有好處的不公平交易,不像是沈燭這樣的人能做出來的。
“如升,屠嘉,你倆先出去,我有事和沈燭說。”
姬樾面情嚴肅,嘴唇微抿,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子嚴肅,如升認得這個眼神,姬樾剛從獄中放出來時就是這副樣子,讓人很想敬而遠之。
被點名的兩個人走出屋外,待門嚴實關上,姬樾說:“沈燭,你那日說想娶我是否真心?”
“當然真心!”
“我要你起誓。”
沈燭應話站起來,右手做起誓狀,說:“我沈燭對天起誓,此生一輩子只愛姬樾一個,如若背叛則淪為人彘,世世不得好死。”
在沈燭起誓的時候姬樾一直看著他,火光搖曳地照著那塊傷疤,這是第一個說要娶她的男人,不管怎樣,姬樾都覺得分外珍貴。
“好了,我答應你,等手上的事辦完你我就離開這裡,到一個誰都不認識我們的地方過日子去。”
西京,堂堂南晉國的都城,擁有這個國家最至高無上的一切,很多人對這裡趨之若鶩,卻偏偏還有人想遠離這裡,就像如升和風巽,就像姬樾和沈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