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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屋子正中,風巽說:“從今天開始你就住這兒吧。”
如升雙手各指著那兩個房門,說:“這不是有兩個嗎?”
風巽不明她意,“你可以隨便選一個,都能睡。”
“我不,我害怕。”
不出意料地,風巽狠瞪著她,說:“你的意思是我還要給你找個□□的是吧?”
“好啊,謝了。”
如升說話雙手一背,在屋裡大步轉起來,她打開左右兩間房門瞧了瞧,烏漆麻黑的,什麼也沒看見。
而在她四處觀看的時間裡風巽的眼睛一直追隨著她,目光平淡無常,她的影子卻又格外清晰。
“想好讓誰來陪我了嗎?”
“沒有。”
風巽一時還真沒想到誰來會合適,畢竟如升的身份特殊,越少人知道越好。
“要不就你吧。”,如升走到茶海旁坐下,拿起茶具把玩。
那人沒應聲。
如升又說:“我喜歡和你在一起,換個人我不習慣。”
空落落的密室迴蕩著如升的話,而落在風巽耳朵里最響亮的卻是她說的……喜歡。
“一會兒我帶你去見蒔花,她要你做什麼你都照做就是了。”
蒔花閣的蒔花姑娘。
“憑什麼?”
“……”
風巽一時噎住,在他掌管青樓和四個分支這些年來一向都是別人對他言聽計從,很少碰到像如升這樣一件事問八百遍原因的,而且還不太好對付,軟了硬了皆不妥。
風巽這次不打算回應,也正好藉此機會板正一下她的毛病。
他走到如升旁邊坐下,試著講道理,“從現在開始你要打起精神來,無論之前傷心難過也好,耍大小姐脾氣也好,我都勸你就此停止,少說話,多做事,喜怒不形於色,懂嗎?”
已經不是第一次被告誡了,如升木頭一樣愣著,靜等下一刻的訓話。
“這幾天晏屠嘉會幫你查外邊的事,我就教你點防身的武功吧,不過白天你還得跟著蒔花學琴,晚上我再教你。”
如升聽罷伸手從腰間的刀鞘里拔出不久前風巽送的短刀,說:“教我用刀嗎?”
短刀橫在茶海上,刀尖沖向風巽,閃著寒光。
風巽扭頭將刀尖移到一旁,說:“差不多吧,最起碼也要知道如何出刀才能快速制人。”
如升默默把刀插回刀鞘,說:“我會輕功,可以跑,再說我從未殺過人,也不想殺。”
風巽輕哼一聲,“你回西京不就是為了報仇嗎?報仇不見血?那你報的是哪門子仇呢?”
如升並不苟同他的話,“倘若我如家是冤枉的,南晉自有律法處置他們。”
聽到這,風巽斜睨了如升一眼,心裡著實對這位姑娘的“單純”之心佩服得五體投地。
可有些事情不是靠別人灌輸就能懂的,只有讓她自己經歷了才能由內而外地認可。
“我還是教你用刀吧。”
風巽說著去抽如升的刀,不料她躲得快,側身之際風巽的手直接搭在了如升的腰上。
盈盈一握,剛剛好……
觸電般地抽回,雙方都有些尷尬。
牆角燭台的火苗左右搖擺著,燃得甚好,卻不解人意。
“來。”,如升見風巽面色又嚴肅起來,扔掉姑娘家本該有的矜持,趕忙抽刀雙手奉過去,說:“都聽你的,師父。”
“別叫師父,我不收徒弟。”
“為何?”
“道行不夠,怕誤人子弟。”
“教我就不怕誤人子弟了嗎?”,如升腹誹,不敢挑明。
“練刀的事暫且放一放,還是先帶你去見蒔花吧。”
風巽說話起身,如升也跟著站起來,兩人一齊往密室門口走。
“蒔花性子比較冷,如果有冒犯你的地方直接忽略就行了,反正過完這段,日後你們也不會再有相見的機會。”
“行。”
說到“性子冷”這件事如升發現個特別有趣的地方,那就是風巽身旁的男人大多外冷內熱,而女人則里外都冷。
就像姬樾和這位蒔花。
如升不知風巽給自己起名叫“小花”的寓意是什麼,但能感覺到他好像很喜歡“花”這個字。
說不定就和“蒔花”有著某種聯繫。
這時的如升顯然還沒有注意到自己一門報仇的心已經偏了航,朝另一個無止的方向漸遠漸行。
……
走了一會兒,如升忽然聞到了花香,很濃郁,探頭往前時竟發現了一片花園。
晚秋的jú花開得正盛,黃白紅紫,甚是艷麗,比青樓的花多了不知幾倍。
穿過花園,隱在jú花後面的角樓露出來,桃粉色的薄紗從窗內飄出,應該是女人家的閨房了。
沒等到跟前就有一個丫鬟打扮的人急匆匆走過來,說:“風先生您回來啦?”
“嗯。”
風巽點點頭。
“小姐盼您好些日子了,昨日還……”
“她呢?”
“哦。回先生,小姐午睡剛醒,正梳妝呢。”
“叫她出來,我在前面涼亭等她。”
丫鬟應聲退下,不過在她離開之前倒是看了如升好幾眼,好奇又戒備。
在涼亭下等了等,叫“蒔花”的姑娘終於現身了。
唇紅齒白,身材高挑豐滿,鼻尖還有顆小小的黑痣,一看就是個標準的美人。
“巽哥,你回來了。”
她叫他“巽哥”,聲音優柔,如細雨沁心。
“給你帶了個人。”
“姿色不行。”
蒔花頭都沒抬,直接拋過一句。
“屠嘉找的,讓你給口飯吃。”
“呵”地笑了一聲,蒔花聽到晏屠嘉的名字這才肯賞臉看了看,說:“我還納悶呢,這也不是你喜歡的類型啊,哪天屠嘉來我要好好敲打敲打他,眼光該長進了。”
在旁邊一句未講的如升憋了一口老血在喉,果然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群人都這麼“會講話。”
“人交給你,我先走了。”
“等等。”
蒔花跟著風巽一齊出了涼亭,兩人邊走邊說,留下如升傻站在亭柱旁,只有花香作伴。
……
如升怎麼都沒想到他倆這一去竟然去了一個時辰,等到未時她終於耗盡所有耐心,回了密室。
進屋的時候晏屠嘉正好在,他坐在茶海旁喝茶,眉頭皺得老深。
看來對蒔花閣也是輕車熟路。
“去哪了?”,眉宇平展開來,似大雨初晴。
如升無力回答,只得向後一甩手,坐到茶海旁,一口氣將整杯茶飲盡。
“慢點兒,別嗆著。”
不說不要緊,最後一口沒咽下真的嗆到了,如升猛咳兩聲,眼裡竟湧出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