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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弘遠不禁心中一悸,說:“先生,弘遠有一事不明。”
風巽專心夾菜,也默許了他的發問。
“為何要救宋驛長呢?西南盜匪猖獗,搶劫官員不在少數,為何偏偏救他?”
“因為其他人都被朝廷就走了啊。”
這不是足以說服弘遠的理由。
不過“事不往相問”是青樓的規矩,弘遠只能裝作明白。
就在他以為沒戲的時候又聽到風巽說:“你猜宋驛長今年多大?”
弘遠回想他那幅容貌,猜道:“三十?三十五?”
風巽:“宋驛長今年剛滿二十,他也是太尉徐玠的親外甥。”
原來如此,救了他也就賣了徐玠的人情,這個太尉現在在朝中可謂風光正盛呢,青樓雖在江湖,乾的卻不全是江湖中事,多一個朝廷靠山何樂而不為?
☆、第十一章
至夜,大雨忽降而至。
秋雨總是頻繁造訪,一場勝過一場的清涼。
如升在床上躺了一會兒睡意漸無,而且突如其來的餓感催促著她必須下樓吃點東西。
不過之前她和風巽那樣表態,就這麼直騰騰地下去吃飯難免面子上會過不去,想了想,她決定先下去看看,風巽是指不上了,如果弘遠能讓讓她,倒是可以順台階弄點吃的。
此時的官驛已經全然沒有了白日的喧鬧,取而代之的是燭火闌珊,暗影流動,憑白給這官驛增添了一份神秘之感。
飯堂里,用飯的人陸續回屋休息,只剩下風巽和另外一桌。
如升走進去直奔風巽那裡,不顧那兩人略異的眼神很自然地坐下來,說:“屋裡有點冷,睡不著。”
說著還不忘瞟幾眼桌上的飯菜,兩盤菜已經所剩無幾,碗裡更是一個飯粒都沒有,倒是吃得乾淨。
如升摸摸肚子,覺得越發餓了。
“一會兒讓驛卒送點炭火到你房裡吧。”
雖然已經解了毒,但如升的身體想要恢復到以前還需要一段時日,這期間她會出現頭疼,心悸,就連冷暖的感知也會比常人強烈,關於這些風巽太清楚了,但他不想如數說出……
俯茫茫蒼生,經歷大喪之人也沒有幾個,何況還是個尚值桃李年華的姑娘,即使是鐵石之人也不忍再添傷痛。
弘遠見如升盯著空盤兩眼發直,抬頭和風巽會意了一眼,起身朝後面走去了。
風巽從筷籠里抽出一雙乾淨的筷子,遞給如升,說:“我還以為你不餓。”
“不餓啊,我只是……只是睡不著下來看看。”
眼神左右晃動,明顯是在扯謊。
風巽拂袖將茶杯放置如升跟前,給她倒了一杯清茶,官驛的茶葉都是供人解渴的,談不上品相,也自然跟青樓無法相比。
不過風巽在江湖打拼多年,享得了福,也吃得了苦,在任何事情面前進退自如的格局讓很多人都著實佩服。
沒一會兒弘遠回來,手裡端著半盤菜和一小碗飯。
“抱歉,已經過了飯時,就剩這些了。”
如升抬頭笑笑,說:“沒關係,我吃得少,謝了。”
就在她準備吃飯之時風巽突然說:“去樓上屋裡吃吧,炭火已經送過去了,叫弘遠給你端上去。”
弘遠聽罷立即回身看了眼,角落裡的那幾個男人蠢蠢欲動,似刀已出鞘。
不管如升同意與否,弘遠趕快端起飯碗,說:“走吧,小姐,聽先生的話。”
雖然心生疑竇,但如升還是跟在弘遠後面走了,只是剛邁出門就聽到茶杯碎裂的聲音,如升被驚了一下,還沒等回頭就被弘遠一把扯住!
“放開我!裡面好像打起來了。”
“小姐不必操心,大人可以搞定。”
如升依然使勁掙脫,一不小心打翻了弘遠手裡的飯碗,她飛快蹲地撿起碎片,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一字一頓地說:“我要親眼確保他安全。”
或許是如升的堅定和倔強讓弘遠服了軟,他看向飯堂一眼,說:“走吧,帶你見識一下大人的刀法。”
飯堂的木窗旁,如升和弘遠蹲在兩側,小心往裡張望。
對方一共四個人,雖然穿著官服,但肯定是假的,他們手持長刀,一個接一個地往風巽的方向跑去。
如升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她雖然見過不少比試,但都是演練,像今天實打實地真拼還是頭一回。
就在如升走神的時候第一個衝上去的人已經橫躺在桌上,風巽那把刀的刀尖沾了血,正急雨般地往下淌。
殺人了?死了?
剩下那三人組成三角把風巽圍住,只見他突然蹲下,右腳跟點地持刀划過一圈,那些人全部側倒,捂著腳踝,齜牙咧嘴地瞎叫喚。
風巽站起來,將刀尖的血滴甩到一人臉上,說:“回去告訴你們主子,生意不是這種做法,讓她打聽好了再來找我。”
走出人圈,風巽又說:“帶著屍體趕快離開官驛,如敢攪我美夢,誰都別想活著回去。”
此時的風巽在如升眼裡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江湖刀客,他冷麵,狠烈,血性,卻又沒有趕盡殺絕。
既震懾了對方,又給自己留了後路,日後好相見。
……
被風巽發現的時候如升和弘遠正雙手靠牆,像個倒掛的蜘蛛一般,滿臉寫著被抓現行的尷尬。
風巽雙手背後,問:“看夠了嗎?”
弘遠先站起來,躬身回道:“對不起先生,小姐不肯走……”
風巽將眼神挪到如升身上,上下打量兩眼,“不是吃過藥了嗎?怎麼還不聽話?”
“……”
如升還沒從剛剛的血腥場面中回過神,整個人看著都是傻呆的。
“上樓吧。”
風巽先一步離開,隨著他轉身,身後的刀也被拿到身前,明顯不想給別人看到。
弘遠讓如升跟風巽走,而他則要去清理殘局,確認那幾個人是否離開,還有就是打掃飯堂,讓一切恢復原本該有的狀態。
此時的莯陽驛依然靜謐,客房裡的燭火都沒有亮起一盞,好像剛才的打鬥並沒有驚擾到別人,或者說大家出門在外,見慣了這種場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避免惹火上身。
如升走得小心翼翼,生怕弄出聲響,期間她不停地打量身前的風巽,想問又不敢問。
那些人是誰?為何要行刺他?
還有多久能到西京城?需不需要她提早準備什麼?
數不清的問號在腦子裡盤旋,如升沒顧得上腳下台階,一不小心直接踩空了。
……
相比第一次,這次如升清楚地記得被風巽背著的感覺,他肩膀寬闊厚實,手臂修長有力,天生一副練武架子。
待回到客房那一刻如升和風巽都愣住了,原本整齊乾淨的房間被翻得亂七八糟,藥瓶碎在地上,藥粒也灑得到處都是。
有人來過,而且還不是善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