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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屏風外的斷千谷看著裡面劉家夫婦恩愛不減,終是消下疑心,轉身遠去。

    被壓在身下的小語尷尬地推開樓年,雖是逢場作戲,自己念的也是不久前看的折子戲中的台詞,卻委實被自己的扭捏之態與豪放言辭震到了,更讓她震驚的是——她竟將他當成斐子隱。

    樓年打趣地說:“我娘子害羞了?”小語沒有回應,紅著臉盯著他看,卻又不像在看他,這令樓年好生無趣,他轉身端起熱茶靜觀她表情怪異的臉。

    玄世鏡前同是端著熱茶的斐子隱眉頭緊蹙、薄唇緊抿,修長如霜的手指看似隨意搭在杯子的邊緣,杯子卻已變形。杯中茶水亦不見影蹤,只余冒著熱氣的茶杯。他低頭看著空空的茶杯,無奈地嘆了口氣。適才竟不自覺怒意上升,掌心發熱將茶水都蒸發掉了。

    在顛世殿天天相見,八卦都傳遍了整個堂庭,他聽到了。此刻她竟紅著臉盯著他看,她還說時時刻刻都想見到他,他也看到了。

    斐子隱轉身離開了玄世鏡,心中浮現出她紅著的臉,明媚依舊。

    這抹明媚,為的是誰?

    曾經是自己,現在,可當真變成他?

    

    第二十七章 不止一句

    在大漠中逗留了半個月之久,樓年終於覺得無趣,與小語一同選了個月黑風高夜準備將斷千谷收進系魄玉葫蘆送往崑崙山處置。

    “樓年師兄,你覺得在收斷千谷這件事上,小語需要做些什麼?”小語滿眼期待地仰視著悠悠然擦著玉簫的樓年。

    “你只需將帳篷里的凡人弄暈便可。”

    於是,月黑風高夜,小語在斷千谷一夥的駐紮地不遠處的一處山丘上盤腿而坐,念了個昏睡訣,帳篷中的小強盜一一睡倒,斷千谷在一片沉寂中飛出帳篷外,祭出星靈劍往小語所在的方向刺去。就在離小語一丈遠的地方,斷千谷手中的星靈劍突然指向他自己,不受控制。

    “你是誰?”斷千谷衝著突然出現在山丘上的樓年大喊。

    “堂庭,樓年。”樓年將身邊的小語拉起來,並捋了捋自己胸前幾縷被風吹亂的髮絲。

    “我斷千谷不過為盜半年,竟勞駕堂庭的雲悠靈仙親自問罪。”斷千谷好不容易控制住了手中的星靈劍,心虛地說。  

    “算得上你運氣不佳。”樓年又捋了捋胸前的髮絲,漫不經心地說道。

    小語心中暗想,也的確是他運氣不好,平時這種事的確不需勞動到樓年這樣的大咖。斷千谷這種散仙若遇見堂庭門下弟子,幾番鬥打還是有逃離的機會,現如今碰上樓年,確是只能束手就擒。

    “你覺得自己可有贏我的勝算?”

    “斷千谷自認修為不及靈仙,卻也想與靈仙過上幾招。”斷千谷握緊手中的星靈劍,心道自己當真不幸,不過想截下路經此地的一名陳姓商人身上的靈珠才在此大漠為盜,熟料靈珠未到手,自己卻碰上麻煩。

    “恩,你這樣的性子倒是比直接束手就擒強得多。”樓年飛下山丘,行至斷千谷面前,只輕輕頜首便見斷千谷發起攻勢。雖是三十招之內便敗給樓年,但小語看得出斷千谷與樓年過的這二十幾招其實很是費心費力,其中就有一招星靈劍往左發出虛招,劍氣實則卻聚集在上下右方。這一招後來聽樓年說是叫幻星殺,若是小語般的修為十有八九會中招,可惜斷千谷運氣不佳遇上的對手卻是樓年,結果非但沒有使樓年中招,還在三十招之內招便被收進系魄玉葫蘆。  

    小語知道這件任務花了半個月的時間著實長了些,但眼見樓年輕而易舉就將斷千谷收進系魄玉葫蘆還是震驚了。“樓年師兄,原來之前半個月你真的只是為了開心。小語以為……”

    “語師妹此言差矣,之前的半個月在現在看來確實蹉跎了些,在往後看來,卻有可能意義非凡。”話題一轉,又問:“語師妹可去看過大漠中的百姓?”

    “那是當然,近半個月我假扮劉氏其實是一件很無聊的事,所以斷千谷外出的時候我就常偷偷離開駐紮地去大漠中的土城逛逛。”小語想起在土城中不經意聽過一個老伯提起一位醫者,便有些疑惑地問樓年:“樓年師兄,小語曾聽一位老伯說他八年前遇過一名醫術高超的醫者,救了全城染瘟疫的百姓,卻在大家病癒後消失不見。本來這也沒什麼稀奇,但是那位老伯說那位醫者雖相貌平平卻氣質非凡,並且著一襲墨蓮白衣。”

    樓年笑得燦爛:“語師妹可是覺得這位醫者很像子隱師兄?”見小語點頭,又繼續道,“十年來子隱師兄的確常在凡間懸壺濟世。”  

    在凡間完成任務後,樓年與小語又去了趟崑崙。崑崙常年飄雪,寧靜安詳,在崑崙的那幾天小語常常趁樓年與崑崙弟子坐而論道的時候跑到雪野中撒歡,卻不幸在崑崙後山被一靈獸所傷。

    於是,小語是和樓年踏著玉寒劍回的堂庭。那日斐子隱恰巧等在堂庭主峰的正殿前,恰巧看到樓年與小語同御一把劍,又恰巧看到小語緊緊摟著樓年的腰。他眼中寒光一閃而過,不動聲色已到二人面前。對上冷若冰霜的眼光,樓年心下瞭然,嘴角輕揚,一道狡猾的弧線在他臉上轉瞬即逝,他就知道,那半個月絕非毫無意義。

    “子隱師兄來得甚好,語師妹雙腿受傷不便御劍……”話未說完斐子隱已面不改色地抱過小語轉身御風回鏡世殿,空中響起他比平日冷上幾倍的聲音:“不勞樓年師弟掛心,師妹的傷子隱照料便是。”

    他當然知道她受傷了,那日的靈獸最後是被他遠遠用冰棱刺傷逃走的。

    多日不見斐子隱,小語其實是想過他的,但想起來時常糾結神傷,今日見到他了,卻是被他抱在懷裡。斐子隱其實看上去一副雲淡風輕,絲毫沒有覺得這個姿勢有什麼特別,但小語不似他這般雲淡風輕,只低聲說了句:“勞煩師兄送我回房”,便努力平靜氣息,一路沉默。  

    斐子隱亦是沉默,剛開始是冷著一張臉,後來看了眼小語受傷的腿,只暗暗嘆了一口氣,便恢復成一副淡若清風的樣子。

    雙腿不久就恢復了,小語卻不常出門。樓年收斷千谷那一幕其實她很是崇拜,回來後她便覺得修心這種事不能偷懶,於是勤奮起來,整日在房前的樹下靜坐深思。有一日,她剛出房門便嗅到一陣清醇的酒香,於是好奇地跑了出去。

    庭院外不遠處的梨樹下,斐子隱正開封一壇梨花釀,不,是蓮花釀。看到她出來,斐子隱倒了一杯,拿在手裡向她走近:“語師妹可要嘗嘗千年的蓮花釀?”

    小語疏遠地接過酒杯,道了聲謝。斐子隱卻在她飲盡杯中酒的時候看著她,說了句“對不起”,他說得很輕,像在嘆氣。

    小語不解地偏頭看他。

    “那日在寸風苑,子隱不該誤會師妹,更……不該再以那樣的語氣。”他看著她,很是誠懇。

    小語淺淺一笑:“都過去了,師兄無須介懷。”其實,他能知道自己無心傷害虞瀅師姐,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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