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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念琴一個月前被邪念所盜,如今正被囚於松果山中。”斐子隱面容平靜,目光朝北透過瀑布望向虛無,站於東面的竹山掌門清彌目光恰好落在斐子隱臉上,竟從中覺出點隱忍與失落。
各掌門聞知語念琴在邪念手中,內心千百年來的安然終於有些動盪,皆以拿回語念琴為首要目標,斐子隱與各掌門商議之後決定只身前往松果山探查情況。松果山結界百層,斐子隱用了十天的時間才將結界一一打破,期間不曾見過邪念,而只是打破百層結界便耗了三層靈力還失去了五指。
斐子隱自松果山救走了語念琴,而邪念毀琴不成心中自是不痛快,於是他將前魔君連同魔界奉為珍寶的魔劍一同扔進之前囚禁小語的惡泉中,惡泉得魔君千年修為與魔劍張揚劍氣,澎湃洶湧出一股邪氣恰對邪念的氣場,竟成為邪念打坐修煉的聖地。
斐子隱救出小語的第四天,人間黑雨傾盆,植物沾之即枯,樓年與昀芩雖立馬趕至人間施法隔絕黑雨,然多半糧食卻已遭殃。人間帝王順應民意請國師於京城最高樓擷星樓設壇祭祀九天,請求歇雨。人間帝後為表誠意,均出席擷星樓上的祭祀大典。
邪念做事只圖痛快,而令仙盟首座斐子隱不痛快即是他最為痛快之事,於是當原本只想塗炭生靈的他看到堂庭樓年和昀芩出現在擷星樓附近的時候,邪念毫不猶豫地翻手覆雲將擷星樓方圓兩百里的生靈毀滅,只余不省人事的人間帝後和動彈不得的樓年昀芩。
黑雨已歇,人間帝後卻被擒,樓年和昀芩也在邪念手裡。當斐子隱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他平淡無波的眸中殺氣瞬間聚攏,堂庭暗夜飛雪,雪花混著梨花簌簌落在尚還虛弱的小語身上。
六界遭此劫難,是天道,小語知道,眾仙更是明了。但是造成劫難最直接的原因確是一千四百年前夢迦師姐因為對師父的怨恨而將身體錯養了邪念。而她語念琴為何會出現在這世間,為何主人會拜在師父門下成為新一任的仙盟首座,全因堂庭起的因,需要堂庭去吞下這苦果。
她與主人,便是堂庭吞下這苦果的介質。
一切皆是命定,自她成為語念琴的那一刻,而她與主人相愛卻在命定之外。
本想將此番領悟說與斐子隱聽的,但總有些動盪強迫著人去用另一種方式訴說領悟,例如下界為人的樓年師兄在皇位與昀芩師姐之間選擇了後者,例如此刻動彈不得的昀芩師姐目光不曾離開樓年師兄,例如邪念用虞瀅師姐婉轉動聽的聲音當著眾仙的面要斐子隱娶她而斐子隱只建議成親地點設在松果山、而小語沒有轉身像以前一樣躲得遠遠的,只是紅著眼緊緊地扯住了斐子隱的衣袖。
除掉邪念,終止六界滿目蒼夷的現狀更重要,小語知道。即使主人不得不與虞瀅師姐的身體結婚,小語也不會再次離開主人,主人你可知道?
邪念那鳳眼輕蔑地掃過小語,說:“老子當日占用虞瀅的身體,那蠢丫頭唯一的條件竟然只是要我幫她找回她的驕傲。嘖嘖,驕傲這種不能讓人痛快的東西有個鬼用?不過既然老子答應了,倒是要做到的。”她目光轉向斐子隱,笑得流霞滿面:“想來是你毀了那蠢丫頭的驕傲,她都不在了毀了又怎麼找得回?不過沒關係,我拿你的驕傲換她的驕傲想來她也是接受的。”
“放了人間帝後和樓年師弟、昀芩師妹。”斐子隱無視各掌門憤怒不解的議論,只將扯他衣袖的那隻小手輕輕地捏了一下。
“只放了他們?”邪念掌中凝聚靈力。
斐子隱略感不祥:“你還抓了誰?當初令虞瀅師姐傷心的是我,與他人無關。你若要為她討個公道,只管沖我來就是。”
“你以為本法祖不知道你這是要老子轉移戰地?那松果山荒無人煙倒是不會誤傷了你的仙門弟子。不過老子突然想到更有趣的玩法了,回松果山也無妨。”
於是,各派掌門被“請”到松果山觀摩斐子隱與邪念成親的大禮。仙盟首座沒有下令,各派掌門也只得暗暗壓下心中的憤怒之情冷眼看著美艷的“虞瀅”對斐子隱或是口頭羞辱或是上下其手。斐子隱目光平靜,甚至不曾轉過身去看身後的小語,他就那樣不言不語地站在邪念身旁。一紅一白無論哪個角度看過去皆可入畫,小語卻只低著頭默默地記著斐子隱經過她身側時傳音說過的話。
邪念與斐子隱的婚禮定在他們到得松果山的隔日。婚禮前夕邪念費心費力地強迫斐子隱穿上她手裡那件用四百人血染成的紅衣,小語趁邪念不注意之際偷溜到關押眾仙的洞穴中。一路爬至洞穴前,望著洞口的小語伸出食指指尖往裡一點,激動地發現洞穴前竟沒有結界!小語第一次覺得輕敵也是一種好品性。
眾仙聽了斐子隱的命令後,心中算是有了著落,然而斐子隱所說的計劃中其他的倒是好說,各掌門倒是隨身攜帶,唯有斐子隱提到的幻露茶讓各掌門眉頭糾成一團。現如今上得神界的三位上仙有兩位均被禁足在松果山,另一位卻近乎成了傳說,幾千年來不見其影蹤。
小語聽到需要上神界,目光便落在竹山掌門身上。其他仙家自是知道竹山掌門是眼下的希望,然先不說松果山與神界相距甚遠,就眼下他們都出不了松果山。眾仙陷入沉思,許久之後北單掌門預淋打破了沉默:“各位仙友,吾等此時身處松果山,山中不是有通往魔界的玉石嗎?”
北單掌門這一點破,眾仙皆嘆仙盟首座機智聰慧。既然到得魔界,便能通過神魔之井到得神界!而通往魔界的玉石便在洞穴九百里外,小語再一次感激邪念的輕敵。
回到斐子隱所在之處時,小語在看到眼前一幕的時候終於忍不住低低地嗚咽起來了。她看到了什麼?她看到了她心中不可褻玩的主人此刻正半裸著上身被美艷不可方物的“虞瀅”騎在身下。
放開他!放開他!心中強烈地嘶吼著,但是她只是用力地扯住自己的衣袖無聲地哭著,不能上前去!主人沒有反抗所以她也不能亂了主人的計劃。於是,小語艱難地轉身在洞門外蹲著,顫抖地掐著自己的手,指甲陷入皮肉中亦無法止住顫抖,她咬緊牙根強行壓住想要嘔吐的衝動。
夜還很漫長呢……
而就在她身後不到十米的地方,一雙往日平靜無波的眼正盯著她看,滿眼藏不住的心疼。他冷冷地說:“這就是你想到的更有趣的玩法?”
“自然不是,這樣都激不起她的嫉妒之心,看來你在她心裡也沒有老子以為的重要啊。”斐子隱閉上眼說:“我確實不痛快了,你可以收手了。”
“再下去確實……老子也覺得噁心。”邪念紅袍一揮小語便暈倒在地,斐子隱伸手將其收回袖中。
邪念無所謂地看了他一眼:“語念琴確實是克老子的神器,但斐子隱你以為憑你現在的修為還能用語念琴收了我?”
“我說了,你若放了該放的人,不再塗炭生靈,我斐子隱隨你擺布。痛快有時候是不需要以太多的傷害為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