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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午夜夢回，憶及曾經

　　  你還真是個傻鳥啊，你是火神，便是夏日熾陽，而我呢，便是冬日霜雪，如此一來，四季便是齊全了。

　　  從一魄中取出那一瓣春華秋實，他拿在手中細細端詳。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答她。告訴她，他便是那夏日熾陽，她是那冬日霜雪，他卻不知該如何面對她。不告訴她，她會以此為由與自己保持距離。

　　  是了，當初的夏日熾陽乾淨，純粹。如今再看，即便他還是他，可終究在父母與兄長的算計下，也開始學會偽裝自己。

　　  “如果你想，我可以陪你度過這一生，哪怕你心中只有那熾陽。”

　　  “救你不過舉手之勞，我不值你許下如此重諾…”

　　  “因為是你，所以值得。”

　　  一扇屏轟然倒地，他將春華秋實收回，狹長的鳳眸看向她。沒有屏風的阻隔，她能看到，他的目光里，飽含堅定。

　　  “你值得一切最好的。”

　　  “我…”驚鴻一瞥，她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深淺不一的傷上，“你說你是鳥族最普通的一員，怎麼也是一身傷？”  

　　  “儘管我只是普通人，卻也是想為族中做些事。並非每次受傷都能及時療傷，時間長了，自然就會留下痕跡。”

　　  她掃視著他身上的傷，最後停在他心口。看起來，那道傷是最新留下的。能在那裡留下疤，那一次，他必然是傷得不輕吧。

　　  她走過去，想要伸手摸一摸他那道心口上的傷。手剛伸出去便被握住，她愣了愣，一瞬間忘記了方才想做的事。

　　  仿佛是知她的心思，他引導著她輕觸那道傷。那一刻，她只覺得有些頭暈，那些昔日所做噩夢中的一個再次浮現在眼前。

　　  金色的戰甲，白色的婚服，藍色的冰刃，以及漫天的紅色火焰。是她親手將冰刃送入那人的心口，也是她眼睜睜的看著他魂飛魄散。

　　  “你…當時痛嗎？”她用另一隻手捂著劇痛的心口。

　　  “或許沒覺得痛，只是感到了深深的絕望吧。”他將她的手一拽，緊貼在他心口，讓她能清晰聽見自己的心跳，“如今我還活著，你還能感受到我的心跳。”

　　  “對不起…”她脫口而出，儘管不知為何會突然這般說，“我不該提起你的傷心事。”  

　　  “無妨，不過，也是這道傷，讓我看徹底清了一個人。”他鬆開抓著她的手，“或許我該謝謝她，雖然這一刀讓我險些斃命，卻讓我離開了那個禁錮了我一萬多年的牢籠。現在的我可以隨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從不覺得我生在桎梏中，儘管我曾不被允許踏出這裡一步。這裡很好，我不想沾染俗世的喧囂。我一人時，還能思考一番此生能在此處的意義。”

　　  “日後，若是我身上的反噬痊癒，你是希望我留下，還是希望我走。”

　　  “留與不留，並非我說了算。如果必須要我做出選擇，我自然是希望你能留下來。但我怕與你接觸久了，我會漸漸忘記我的承諾，我會失去我心中最重要的人。”

　　  “我明白了。”沉默了許久，原本的漠然不見，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如此我便留下來，看你是如何遵守你曾經的曾諾的。”

　　  “對不起…”她縮回手，向房間外跑去。她從未想過會有這般失態，還是在喜歡的人面前。  

　　  “傻瓜，你從未對不起我，倒是我，不該懷疑你的真心。”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外，他輕輕開口。

　　  暮色將至，日輝與月暈交錯縱橫。日未落，月已升，倒是別有一番情致。

　　  旭鳳於梧桐樹下席地而坐，隨手喚出名震六界的鳳首箜篌，輕輕撥弄，絲絲裊裊的琴音似自遠方來，又如咫尺間。

　　  上一次這般正經彈琴時還是在天界九霄雲殿。彼時，他認定她是自己的親妹妹。縱然情到深處，卻終是難成眷屬。同是那一日，他得知她並非自己的妹妹，一瞬的狂喜，卻又在得知她是他哥哥的未婚妻後，驟然失落。

　　  此時，他又何嘗不是徘徊在大悲與大喜之間。喜她愛自己依舊，悲她不知自己便是她深愛的那個他。

　　  他正出神深思，未曾看見她已坐在吊椅上，頰上還掛著淡淡紅暈，呆呆的看著他。

　　  轉軸撥弦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原以為，只有嘈嘈切切錯雜彈之琵琶，才能奏出大珠小珠落玉盤之妙音。卻不曾想，他手下的箜篌之音，勝過琵琶無數。

　　  他回神之時，她已就著他的琴音在吊椅上沉沉睡去。看著她的睡顏，他啞然失笑，自己竟在無意間拿出了鳳首箜篌，還叫她看到。鳳乃百鳥之首，自己在她面前並未言明自己的身份，只讓她將自己當做最普通的鳥族，甚至，只是一隻……烏鴉。這般普通的身份，如何用得起高貴如斯的鳳首箜篌？這一刻，他只盼月色下，她並未看清。  

　　  不知是何時養成的習慣，但凡他沉浸在兩難的抉擇中時，他都會不自覺的拿出鳳首箜篌，彈奏一段。仿佛琴音至，心已靜，更能讓他做出抉擇。

　　  最後一個音符自弦間溢出，餘音繞樑而不絕。

　　  一拂袖，他收起鳳首箜篌，輕輕走過去將她抱起。月色漸濃，初冬的夜色中夾雜著幾縷寒風。若是任由她睡在庭中，即便她是朵霜花不懼寒，恐怕也會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