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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袖中那一紙婚書遞與旭鳳。旭鳳接過,只一眼,便愣住了。
今日我太微與水神洛霖結下婚約:
若將來天后梓芬雙雙誕下兒子,則結拜為兄弟;
若將來天后與梓芬分別誕下雙女,則結為姐妹;
若將來天后與梓芬誕下一兒一女,則結為夫妻。
以此婚書為名,立貼為證。
原來,從始至終締結婚約的都是她和自己。一時間,喜悅,悲悽,無奈,種種情緒似井噴般爆發。過去的他從不曾懷疑父帝母神的決定,認為他們既然做出了那樣的決定,自然有他們的道理。然而,如今婚書在手,那日先水神與先天帝定下婚約之言亦迴響耳畔。天帝長子,水神長女,好一個門當戶對。只是,為何他們會中途改了原定的婚約?為何先水神對這改了的婚約也並無異議?
他不明白,卻也不敢明白。天家人心思之深沉已超乎他的想像,只怕深究下去,又會牽扯出一大串原本看起來不想乾的人。
“有勞叔父。”他回過神,眼神中帶著疲憊,“有此婚書為證,倒不是我搶了潤玉的妻子,而是他搶了我的。但,此婚書一出,勢必會挑起天界與魔界之間的大戰。雖然我入魔的初衷是想與潤玉一較高下,即便我也已與昔日兄弟割袍斷義,私心裡,我還是想減少殺戮。若是有一日天魔之戰真的避無可避,再問他此事也不遲。不過叔父既然取出婚書,潤玉必然會在第一時間發現。以潤玉之精明,必然會猜到婚書在我這裡。可是,若婚書大白於天下,六界便會皆知他搶了弟媳。儘管他以強硬手段壓下當年他篡位一事,此事若大白於天下,他在天帝這個位子上必然會坐不住。他不會來找我的麻煩,卻極有可能去找叔父。叔父近日小心些,別著了潤玉的道。”
“老夫今日正好想去花界避上一避,料潤玉也不會把花界如何。”月下仙人理了理因匆匆而來有些凌亂的衣角,“鳳娃,如今老夫能幫你的就只有這麼多了。你與小錦覓的將來如何,只有靠你自己了。”
“叔父大恩,侄兒沒齒難忘。”旭鳳站起身,微微向月下仙人揖了揖手,“此事的確應當好好處理。”他轉身看向鎏英,“鎏英,這幾日你與卞城王多替我留意一下天界的動向。潤玉極其擅長隱忍,恐怕會伺機而動。近日我魔界不能再有把柄落在他手中了。”
“鳳兄放心吧,我和父王會加派人手到各處打探消息,一有動向便立刻告訴鳳兄。”言罷,她已明白原本只是兄弟二人間的爭鬥,現下早已因為二人各為天魔二界之主兒而上升成為兩界之間的鬥爭。不再停留,她返回卞城王府,與卞城王商議增兵一事去了。
送走月下仙人,旭鳳獨自來到中庭。近日每次錦覓在凡界與他說話被他聽見後,無論當時他人在何處,無論他是否在商議重要的事,他都會立刻停下來,遣散殿中所有不相干的人,獨自來到中庭,似乎這裡已然成為了他聽錦覓之言的秘密基地。
猶記得幾日前,她第二次跟自己對話時,說道她已學會釀酒,待到桂花盛開的時候,她便可以把桂花自樹上搖落,收集起來,為他釀他曾經最愛的桂花酒。
接下來幾日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話。但是,每日能聽到錦覓與自己說話於他而言也是一種奢侈了。他慢慢開始享受這個過程,哪怕只有短短几句話。
今日卻有些不同。他方才從叔父手中拿到當年的婚書,得知自己與她方為原配,欣喜之餘,只想把這件事第一時間跟她分享。考慮到穗禾尚在魔界,他猶豫再三,還是忍住了。
“我想,我大致知道自己這凡女之身所承載的使命究竟為何了。”耳邊再次傳來熟悉的聲音,與以往幾次的平靜不同,這次,她的聲音中有幾分激動,“前段日子,我總覺得噁心想吐。原以為是風寒傷了脾胃,近日得了幾分閒暇細細診斷一番方才得知並非如此。算算日子,到今日,我已有孕三月。起先我也覺得奇怪,自你走後,我再也沒有與什麼人親密接觸過,怎會突然有孕。細細想來,這恐怕就是我此生最大的使命吧。今生我潔身自好,想必下界之初便已是有孕之身。孩子是你的吧,可是,到現在為止我還是想不明白,明明當初我應該還有其他選擇,為什麼最終擇了這一條路。”
掌心的婚書滑落,他愣在當場。她竟有了自己的骨肉。當年尚在天界時,母神想要滅了錦覓,他一時慌亂隨意擇了句她已有自己的骨肉。不曾想竟一語中的,她當時真的有了自己的骨肉。
沒有什麼比這件事更讓他欣喜的了,即便是他發現婚書上的問題,也遠不能與之相比。
顫抖著拾起地上的婚書,他將它放入袖袋中。發生了這樣讓他始料未及的情況,他不去看一看是不妥的,卻又轉念想到她極有可能剝離了真身導致凡女之身異常孱弱。當務之急是要找到她的真身究竟在何處,可是她會將真身藏在哪兒呢?
冷靜,他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這個時候如果自己都慌了神,那麼就沒有人能在她事先不告知任何人的情況下找到她的真身了。
第19章 封印解開,記憶再現
他斜倚在紅花楹樹的樹幹上,微微閉上眼,腦中思索著最有可能的地點。猛然間,他回憶起一個當時並未想清楚的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