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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認知,令她臉色發青,但她仍掉頭回來看著莊琛和淑姨,再無遲疑的答:「因為那答案對我很重要,因為我……恰巧就是你所憎惡痛恨的那個小女生!」
現在書房內的靜寂更是連掉一根針都可以聽見了!
淑姨的表情,除了震驚,還是只剩震驚。
而莊琛,只顧瞪大眼睛,喃喃著:「不可能!絕不可能!」
就連莊頤,都表現出一臉無法掩飾的驚訝。他一直以為,她應該會是最急於在莊琛面前掩飾她所有錯誤的人,沒想到,她倒是不打自招了!
這意味著什麼?她想以低姿態來說服莊琛收回撻伐?或者她已決心屈服於他的求償?莊頤決定靜靜的拭目以待她意圖的顯現。
而他並沒有等待太久。稍後,水仙便白著臉但毫無隱諱的,對莊琛和淑姨做了一次最完整的罪行招供。她清楚的說明車禍發生的前因後果,還明白的表達出事發後她的害怕恐懼心理,與十年來心情的不安,她所有的敘述,結束於她在書房裡巧見了那顆莊頤保存了十年的鍍金水仙花鈕扣。
書房內的每個人,都像在聽講一個傳奇故事般的屏息凝神,但每個人雜陳於內心的滋味卻更見不同。
更稍後,水仙憂傷的凝視著莊琛,祈求諒解的、極突兀的要求著:「答應我,莊琛,無論我做下任何決定,都請不要恨我。」
在莊琛似乎尚未由她的陳述中回過神之前,她沒有留給自己任何猶預空間的轉向莊頤,痛下了一個莊頤一心想要的結論。
她蓄著滿眼淚光,木然的喃道:「你的心愿我將成全──我同意你的求償,而你,可以開始籌備一場婚禮了!」
第四章
更新時間:2013-04-24 22:32:06 字數:11758
決定把自己的婚姻變相折讓給莊頤的黎水仙,日子倏忽變得紊亂且忙碌不堪!
莊頤給她的婚禮期限很匆促──一個禮拜。而一個禮拜之內,她要應付的事情很多。
說是應付,實在是因為這件婚事過份的出人意表,她除了要應付婚禮中必須準備的繁瑣細節之外,她首先要應付的便是眾人的驚訝與好奇。
驚訝出自親友,好奇則來自一些只有點頭之交的閒人。拿水仙目前服務的這家大醫院來說,幾乎每個認識或不認識她的人;都在耳語著這件跌破眾人眼鏡的消息──醫院裡最年輕,也是公認最雅致丰韻、最有人緣,且最多男士垂青的護士長黎水仙即將步入禮堂,可是爆冷門的地方是,她的對象竟然不是和她相戀了四年的年輕瀟灑醫師莊琛,而是傳言中莊琛那常年坐在輪椅上的古怪哥哥。
當然,醫院這群人中還是不乏一、兩個不用耳語或臆測,就勇於單刀直入去追根究柢的人。
張意霞就是其中之一!
她是打從護校時代就和水仙結下了不解之緣的好朋友。求學時代,她們便同進同出,巧合的是當護士時,兩人也一同被網羅進這間大醫院被重用,兩人還真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維持了近十年的友誼。
若要人們由接觸的第一印象來判斷,絕沒有人會說這兩個人是好朋友。撇開外表不談(其實水仙和張意霞兩人的美各具一格,一個美在婉約,一個美在鮮明),在醫院裡,人盡皆知黎水仙是個溫柔大方且親和的好護士,她最大的優點是:她的耐性永遠比個性多了那麼一點,因此她獲得醫院絕大部分人們,上至大夫、下至護士、乃至病人們的擁戴,這也正是她之所以能年紀輕輕就被擢拔為護士長的原因。
至於張意霞的個性則和水仙完全相反,她是道地的刀子嘴、豆腐心,明明是個充滿同情心與悲天憫人觀念的人,但她就是不肯直接表達,總喜歡用一些叫人感覺難以受用的話來冷嘲熱諷。
像這次關於水仙的婚事,她在跌破眼鏡之餘,總不忘要對好友投以充滿「關愛」的「眼神」。
這天她在小兒科病房逮到水仙,一開頭就這麼嘲弄著:「水仙姑娘,聽說你最近腦袋有點『脫殼』,大夥本來以為你『甲意』的是咱們小兒科的這個(指莊琛),怎麼新郎會變成復健科的那個(指莊頤)?你知道?你知道,你的中途『變節』,讓咱們小兒科籠罩在空前的黑暗期,咱們那個『帥哥』莊醫師,現在已失魂落魄到被降級成『衰哥』了,而我們這些『曼秀雷敦』(喻小護士)在痛心之餘,只好自告奮勇的來找病因羅!」
面對這樣的追究,水仙最終只能回以苦笑,並於怔忡了半晌之後說道:「人生的種種,總會在無意之中獲得決定。」
接著,水仙又一次把她和莊頤之間的因果簡略的複述一遍。而這故事,讓張意霞聽到天方夜譚般的渾然忘我,忘我到連她一向好問的嘴皮子都忘了動,故事終結時,她一臉不可思議,許久後,她才用了一句頗富哲理的話,做她追根究柢之後的心得。
她搖頭晃腦的說:「不幸之神曉得任何人的住址。」
這句話讓水仙又怔忡了良久。
或許是的!正因為十年前她的輕忽,才使得不幸之神找上莊頤。而現在,不幸之神選擇了製造此一不幸的她成為莊頤的新娘,而這又直接的造成了另一個人的不幸。
她是完全清楚莊琛內心的痛苦與掙扎的,在短短的一夜裡,他的感情世界被扭曲,在短短的幾天裡,他得接受「愛人結婚了,新郎不是我」的種種事實,這的確十分悲慘。
不過事隔幾日,他已帶著令人心生不忍的清憔悴與失魂落魄,出現在她的面前不計其數,他由苦口婆心的講理,到軟硬兼施的哀求,到強行霸道的糾纏,其目的無非是想要求她打消嫁給他哥哥的念頭,他甚至還幼稚到矢口否認,他曾說過對十年前那個小女生──也就是十年前的水仙──深惡痛絕的話。
他已完全像只負傷頑抗、在做最後垂死掙扎的困獸。
日前淑姨還有一次來電說:莊琛曾回霧莊找過他哥哥兩次,而每次莊琛都衝動到差點對自己的哥哥大打出手。
是什麼改變了莊琛溫和的性情,讓他變暴戾的?除了失落的愛情,水仙真的找不出其他理由,她明白自己是註定要戕害他純情的心了。但對這樁即將和莊頤成立的婚姻,她又何嘗沒有掙扎?事情如果能有轉圜的餘地,她寧可回頭,寧可選擇一個自己「熟悉」且信任的人。
莊頤,他根本就是她生命中的陌生人,除了他寫給她妹妹玫瑰布置於「落霞棲」的那副「落霞與孤鷙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筆跡蒼勁的對聯之外,她對他幾乎是無知的。當然,經過霧莊的那頓晚餐,與一席唇槍舌戰之後,她增加了對他的一些了解。
而稍後,她和他還有一次精采的雙邊會議(那是在莊琛被她的決定氣走,而淑姨被他命令的語氣遣走了之後),她和他以口頭談妥了他們的「婚姻合同」,她相信自己今生今世都不會忘了那些可笑到近乎可悲的合同內容。
更可笑的是,那些合同的內容幾乎都是由她主導,她終究還是對他脫口說出了她對這場婚姻的期望……一些她設定的條件。
合同規範的第一條──她同意與他結婚,並就此退出他弟弟莊琛的感情生命,但在他弟弟找到另一個合適的對象並且結婚時,他們的婚姻便同時宣告壽終正寢。